副将盧刃當即暴喝:“還說你不是卧底!”
“僻巷攆狗,難保狗不會着急跳牆。”
此話一出,連陸無硯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陰晴不定:“你可知,戰場上對敵人心軟,乃大忌。”
“我知道,”她掃過所有人質疑的眼神,最後将目光直直定在陸無硯臉上。
“可我也知道,敵方敢大剌剌的讓一隊殘兵過河,定是吃準了我們會圍剿,他們便一定會憑此大做文章。上一役過後,我軍本就休整不足,此時硬碰,損失必然慘重。”
“為了我軍長遠,還請将軍三思。”
盧刃勸阻:“将軍!她身份不明,不可聽信……!”
他一直在強調身份問題,微祈甯沒了辦法,隻得提步上前湊近陸無硯。
躬身擡眸,壓低嗓音,用隻能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西南邊靠近我帳篷第三顆樹上。我清不清白,将軍最清楚。”
西南邊第三顆樹,便是她早上看到那顆落葉額外多一些的樹。
仲夏時節,大幅落葉本就是違反常理。
而且昨晚上,她本想去小解,幸好怕冷提前頂了窗帳往外看,一下便看到了背對着窗帳蹲坐在樹上那人。
起初還不理解,直到和栽贓卧底一事聯系起來。
陸無硯眸中劃過贊賞。
人的确是他安排的,但不全是為了監視,也為了保護,早在微祈甯被關進地牢的第一天便已經存在了。
畢竟要确保她一舉一動皆在掌控之下。
恰逢那段時間有一名卧底露出馬腳,又查到曾與微氏有過密切接觸。
察覺收網之日已到,他索性先宰了一個微呈幕僚殺雞儆猴,又将微祈甯這顆重磅炸彈放出來。
如果對面夠聰明,這将是他們唯一一個機會。
果不其然。
隻是微祈甯的反應的确出乎意料。
陸無硯曲指凝思,拇指随意撥動食指指根處的扳指,眼裡似乎裝了一整個無垠的夜。
除了裝傻,你究竟還隐藏了多少秘密?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落在微祈甯身上的目光愈發幽深。
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懷疑,卻仍然選擇堅定自己的判斷。
“将軍,三思。”
當你在家裡發現一隻老鼠的時候,說明在不知道的暗處已經悄悄紮根了一群。
雖然想不通“老鼠”為什麼一定要拉她下水,但有一點幾乎毋庸置疑——他們也要采取某些行動了。
被放棄的殘兵和被抛出來的誘餌,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她在賭。
賭陸無硯還需要借她微氏身份,去引誘其他藏起來的“老鼠”們。
須臾,陸無硯收了審視,漫不經心的勾唇起身,長臂順勢向前一攬——
微祈甯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理智回籠時,她已被壓着往男人寬闊的胸膛上按。
見狀,她慌忙用手抵住自己,卻還是慢了一步,等在反應過來,鼻尖離他胸前衣襟隻剩兩三公分的距離,手下是男人強有力的心跳。
“盧副将,退下吧。”
頭頂傳來低沉的嗓音,命令不是對她,但她還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經此一幕,滿目嘩然,卻再無一人敢上前反駁。
軍營鐵律,将軍令下,再有異議便是謀逆。
引起大面積轟動的當事人陸無硯,則攬着他的“新寵”揚長而去,全然不顧身後唏噓。
……
二人相攜而行,直至空曠無人處。微祈甯一把甩開陸無硯鉗在她腰上的手,同時後退,和他拉開一臂多長的安全距離,質問道:“你這是何意?”
“如你所說,為了大局。”
“我問的是,你準備讓我扮演什麼角色。”
“聾子,啞巴,瞎子,還滿意嗎?”
微祈甯沉默。
聰慧如她,一秒聽出其弦外之音。
聾子,不該聽的不聽。
啞巴,不該問的不問。
瞎子,對于一切視而不見,隻跟着指引向前走。或者說,隻能踏上預先設定好的道路。
陸無硯這狗東西什麼都不想說,但已經做了十足的打算把她卷進去。更痛苦的是,她沒有任何可以談判的籌碼。
微祈甯轉了轉眼睛,嬉皮笑臉地學着他的口吻:“沒有屍體和缺胳膊少腿的吧?我不太擅長這方面。”
他微微眯眼,遞過去的眼神裡多了些許耐人尋味。
“如此說來,你是想提前體會一下?”
“不不不不不不不勞将軍大駕,這樣挺好,挺好……”
呼——好奇心害死貓,棋子就棋子吧,最起碼命保住了。
至于别的……
她斂了笑意,擡眸正視那張俊逸的臉。
“我可以從頭到尾當啞巴配合你的計劃,但作為交換,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
“後勤有幾個濰水湖畔長大的女孩,保下濰洲後,還她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