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屋敷耀哉仍在試圖看清面前的青年,但他的眼睛發出哀鳴,僅存的視線裡,蘇元曜隻是個模糊的影子。
好在聽力沒有被影響,也可以正常說話。
“聽起來,閣下似乎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自己笑着問道。
那個影子動彈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然後對方視線注視過來,他可以清晰又強烈地感受到這份注視。
“您知道‘斑紋’嗎?”蘇元曜如此問道。
“非常清楚,”主公毫不停頓,“最初使用呼吸法的劍士,就是生出了斑紋的劍士,雖然聽說實力極其強勁,但無一例外都會死在二十五歲之前,平心而論,”他垂了垂眼,“我并不希望這麼多實力強勁的劍士這麼早就死去。”
“目前的鬼殺隊,已有一兩百年沒有再出過擁有斑紋的劍士了。”
“原來如此,我是說這一兩百年沒看見你們…”蘇元曜向男人舉起一根手指,“在【這裡】,有了‘斑紋’的人都會死在二十五歲之前,但在【外界】,二十五歲正是他們重新開啟人生的分界點。”
男子傾了傾身,發出疑問:“哦?”
蘇元曜繼續解釋:“嚴格來說,斑紋并不是詛咒,它隻是作為一個“天分”和“資格”兼具的人的标記,他們在此界早夭,同時保留了記憶的魂魄會被接引到外界,他們就能繼續活下去。”
“比如說,”青年聳了聳肩膀,“我就遇到過好幾個着實很讨厭的家夥,嘴裡天天都嚷嚷着什麼魔頭受死啦你快去切腹啦什麼的……”他一攤手,“我還沒真的對他們幹點什麼呢。”
“閣下的話委實太過匪夷所思,”産屋敷的主公歎了口氣,“換成其他人坐在這裡,恐怕都沒辦法相信您。”
蘇元曜擡起眉毛,神态懶散:“這麼說,你是信了?”
産屋敷的主公微微苦笑起來:“這也算是我們家族特有的一種…直覺。”
随即他又感慨道:“不過您這番話,确實給了我很大安慰,想到這一千年來,這麼多無辜死去的劍士還能在另一個地方繼續活下去,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現在也就剩一個還活着的了,”蘇元曜向後傾倒,雙手撐地,一幅越來越沒坐相的樣子,“畢竟人類的壽命就那樣長,要是不能繼續變強,壽命是沒法延長的。”
産屋敷傾身:“閣下的意思是,除了變成鬼,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延長壽命?”
“沒錯,不然自古以來,那麼多求仙問道的都在幹什麼?”蘇元曜又撫摸起下巴,“當年可是人人都在修行,嗑起丹藥跟嗑瓜子似的…結果現在回來一看,好像已經沒多少人信這一套了。”
他語氣裡還有點惋惜。
産屋敷頓了一頓,按住手邊的日輪刀,朝青年推過去。
蘇元曜并不接刀,青年握住男人的手,又慢慢将日輪刀推了回去。
“我已經有劍了,不需要這個。”年輕人如此解釋。
“但是閣下通過了選拔。”男人仍堅持。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這是鬼殺隊的選拔,”蘇元曜笑起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笑意擴大,神色更是懷念,“你們也就這一套像點樣子,我師門當年也是這一套,陸陸續續選了千把個小孩,攏共活下來十七個……”
産屋敷有些突兀地打斷了他,這還是男人今天首次表現出急迫:“您知道我們無論如何都會殺死鬼舞辻無慘的吧?”
青年看了男人一眼,聲音和眸子裡都帶上點冷意:“如果你這話的主角是我,那明天就沒有鬼殺隊了,隻能說那家夥還是心慈手軟啊…”
“此話怎講?”
蘇元曜神色輕慢:“擁有那種力量,卻還讓人類統治這塊界域,你們的政府連鬼的存在都不知道,難道不心慈手軟嗎?”
他又咬了咬牙:“不成器的家夥!”
産屋敷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下去,男人的嗓音已恢複到最開始的溫和無波:“可以的話,我并不希望與閣下為敵。”
“一般也沒有哪個家夥會想跟我為敵,你倒挺聰明,”修士轉過身,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比鬼舞辻那家夥聰明多了。”
鬼殺隊的主公又微微笑起來。
“您沒有動過鬼殺隊的人,隻是在殺鬼,這就夠了。”
“沒錯,”蘇元曜贊同地點點頭,“那些不成器的東西,他自己不收拾,我就替他收拾。”
“那麼,您想在這裡待多久都可以,”産屋敷将日輪刀朝陰影裡推去,“我會按照柱的待遇給您補貼,這個想必您不會拒絕的吧?”
青年霎時眉開眼笑:“哎呀,這可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拿到錢就沖進百貨商店購物好了,從真紀那裡借來的錢着實沒有多少,很有一些昂貴又精緻的點心他打算下手……
“這之後,就由彼方帶您到住的地方吧。”産屋敷拍了拍手,這個房間一側的拉門迅速被拉開,那個穿着和服的白發少女行了一禮,這才起身朝二人走來。
蘇元曜腳下發力,手沒有碰到地闆便站了起來,他一步跨到庭院裡,然後理所當然地回頭等少女來帶路。
彼方明顯有些無措,她看了看父親,得到一個鼓勵的微笑,少女這才牽起和服下擺,小心翼翼地蹭着邊緣下到庭院,青年對她笑了笑,跟着她走掉了。
“這樣好嗎?”拉門後傳出女人的聲音,看樣子天音從頭到尾都在隔壁。
耀哉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神色複雜:“變數到來,也隻能依樣做出應對,鬼舞辻無慘那家夥,竟然還能有這種運氣……”
他猛烈咳嗽起來,看樣子剛剛忍得很辛苦。
銀發女子前來攙扶他,神情依舊鎮定:“要怎麼跟其他的柱介紹呢?”
男人喘着氣,咬字艱難:“不…不必召開柱合會議,他們也不需要跟元曜先生深交,隻說這一位新來的劍士理念與鬼殺隊不太一緻就行了,不必用鬼殺隊的規矩束縛他……天音,還是讓行冥過來吧,他懂得調停,沒必要的争鬥就提前讓它消失。”
“還有,寫信給珠世小姐,還有竈門炭治郎隊員,也請他們到我這裡來,”病人一邊思索,一邊吩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有這種預感…”
“希望到我這一代為止,一切就都結束吧…”産屋敷耀哉歎息般地說道,他的妻子靜靜擁着他,并不說話。
産屋敷說會按照柱的待遇來給他發補貼,那就真的是按照柱的待遇來安排他的,蘇元曜在這個名義上屬于自己的屋子轉悠了一圈,對鬼殺隊主公如此上道深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