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夜琴漸漸恢複意識,她的睫毛顫了顫。一股松脂燃燒的馥郁氣息撲鼻而來,篝火在她模糊的視線裡烈烈燃燒。
她艱難地眨了眨眼,試圖蜷縮手指,卻像被抽去了筋骨般,綿軟無力,絲毫動彈不得。喉嚨裡像塞着燒紅的鐵塊,幹涸地聲帶掙紮着。正在此時,她忽地感到後背傳來一股溫熱,沉穩而有力,那是一個男人心髒蓬勃搏動的節奏。透過衣料,能清晰感覺到結實的胸膛随着他均勻的呼吸,有節奏地起伏着。
夜琴費力地、緩慢地轉動着僵硬的脖頸,餘光之中,捕捉到一片玄色暗紋的衣襟。月光般皎潔的環佩懸在男子腰間,三組狼牙狀的環齒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幽藍冷光,這絕非尋常玉匠的手筆。
她咬緊牙關,拼盡全力,試圖将頭再擡高一些,好看清他的面容。然而,身體的麻痹卻如同一堵無形的高牆,無論她怎樣用力,視線總是被那低垂的發絲遮擋,無法看到對方的真容。
盡管滿心疑惑,夜琴還是暗自松了一口氣。不管怎樣,總算有人将她從魔爪中解救出來。
不知又過了多久,夜琴在這迷迷糊糊間,再度沉沉睡去。等她再醒來時,天已然大亮,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後,昨夜救她的男子卻已然沒了蹤影,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她試着活動了一下手指和腳,驚喜地發現,那股令人恐懼的麻痹感,似乎已然消散。她緩緩起身,雙腿卻仍有些發軟,腳步踉跄着,一步步艱難地走到洞口。
洞口守着一匹烏黑的駿馬靜靜伫立,守護着此處。但它又似乎并非普通的馬,它的身形似馬,但生着一對巨大的翅膀,頭頂傲然長着一支獨角,四蹄如虎爪,身後還拖着一條威風凜凜的龍尾,輕輕擺動間,盡顯威猛非凡之氣。
夜琴一時望而卻步。
黑馬見她出來,立即向前,兩隻前腳跪地,仿佛在邀請她騎上。夜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輕聲問道:“你是想讓我上去嗎?”
黑馬甩了甩尾巴,發出一聲低沉的啼鳴,似乎在回應她的疑問。
夜琴猶豫片刻,最終跨上馬背。黑馬一聲長嘯,振翅高飛,直沖雲霄,轉眼間便消失在蒼穹之中。片刻之後,他們已經抵達融天山頂。
夜琴踮着腳尖,輕手輕腳地邁進三清殿,剛踏入門檻,身後便陡然響起騰雲的聲音:“你上哪去了?”
她心中一震,回頭望去,騰雲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正皺着眉頭盯着她。
夜琴嘴角扯出兩聲幹笑,故作輕松地說道:“我去山上采了些藥草,耽誤了些時間。”
騰雲心中狐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追問道:“你不會昨晚一個晚上都沒回來吧?”
夜琴眼神閃躲,支支吾吾道:“這山我不太熟,走着走着就迷了路,隻好尋了個山洞,湊合過了一晚。”
騰雲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滿臉擔憂地問道:“真的?沒出什麼事吧?”
夜琴趕忙擺了擺手,笑道:“能有什麼事?我這不是毫發無損,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嘛!”
騰雲緊緊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嘴唇微微顫動,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掏出一個藥匣子遞給她,“那就好。師父讓把這個藥送去雲景殿,我急着要出去一趟,就交給你了。”
夜琴接過藥匣子,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放心吧,我這就去。”
騰雲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飽含着不放心,似乎還想再念叨幾句,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轉身匆匆離開了。夜琴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悄悄攥緊了手中的藥匣子,同時如釋重負地輕輕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