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蕭北燃神神秘秘,再加上一直趕路時間緊急,根本沒有時間問東問西。但是根據前進方向推測,他們是一直向北行進,再看着軍營裡面飄蕩的“蕭”字黑旗,謝甯心中已經有了推斷。
七拐八拐,蕭北燃帶着謝甯走到了一處碩大的營帳前面,忽然帳子裡面傳出來一聲怒吼:“放下。”
謝甯心裡一跳,暗道不好,是蕭缙的聲音。
他猜出來這裡就是北疆邺城蕭缙所在的大營,早就有消息稱蕭缙擁兵自重,與顧老将軍翻臉鬧崩,還帶兵圍攻了顧老将軍的大帳。聽這聲怒吼,果然已經勢同水火了嗎?
謝甯看向蕭北燃,見他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裡面大吼的那個人跟不是他親爹。營帳外面一圈一圈的士兵團團圍住,門口的守衛看見有人悄無聲息地靠近,瞬間警覺。但是在看見靠近的人是蕭北燃的時候,又眼睛一亮,無聲地點點頭。
蕭北燃牽着謝甯的手,掀開一點簾子,側身進去。
“好你個蕭缙……”
營帳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雙雙看着來人。
謝甯已經做好勸架的準備了,但是看清楚營帳裡面的情形,他也生出了不知所措的感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營帳裡面,蕭缙和顧蒼藍兩人正坐在地上,地上擺着一張大棋盤,棋盤周圍還散落着淩亂的酒杯、酒壇,空氣裡飄散着縷縷酒香。而蕭缙正攥着顧蒼藍的手腕,他臉上的胡子很久沒刮了,已經連成一片,怒目而視。顧蒼藍則想要掙脫蕭缙的桎梏,但是力量懸殊,隻能對着他大罵。
本來以為是政見不合吵得不可開交,沒想到隻是因為二人下棋,眼瞧着顧蒼藍不敵蕭缙馬上就要輸了。顧蒼藍不甘心,偷偷藏起來一枚黑子,卻被蕭缙當場抓住。
當然,顧蒼藍的這句髒話還沒有罵出來,就被闖進來的蕭北燃和謝甯給打斷了。他沒有見過謝甯,但是認識蕭北燃,想着當着兒子的面罵人家老子十分不妥,就生生憋回去了。
蕭缙看見蕭北燃非常高興,臉上表情變幻精彩,換了一張笑臉松開了顧蒼藍的手,走到蕭北燃的身邊,大力地拍了他一下,就對着顧蒼藍獻寶似的道:“你看,我兒子。”又指着謝甯道:“你看,我兒子的媳婦。”
顧蒼藍也換上一副長輩的表情,莊嚴地點點頭。
蕭缙知道顧蒼藍的兒子、孫子都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他故意在顧蒼藍面前猛誇自己的兒子、兒媳,惹得顧蒼藍嫉妒得眼睛發綠,想要把酒壇子裡面的酒潑他身上。
逮到一個空隙,顧蒼藍終于找到反擊的時機,他捋了捋自己白色的胡子,道:“你兒子就是太出挑了,你們家才如此遭上面忌憚。不像我們家,好歹能落個富貴閑人道下場。”
兩個忘年老友互相朝對方的心窩子紮了一刀,你說我子孫無能,我說你樹大招風,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各自被氣得氣喘籲籲,終于偃旗息鼓,能夠說幾句正事了。
“父親,京城那邊可有動靜?”蕭北燃問道。
“他果然按捺不住了,他傳信給戎族首領,信件被我截下。明日再放消息出去,說戎族和匈奴繼續進攻,我就不信他還能沉得住氣。”蕭缙冷哼一聲道。
“賢侄好計策,否則此番也不能讓他露出這麼大一個破綻。兩年前他使軌迹讓我晉國痛失多少好兒郎,必定要讓他付出代價。”顧蒼藍握拳,恨不能當場擊碎他口中那個十惡不赦的人。
蕭缙遞過來一小卷紙,應該就是他截獲的那封來自京城的信件,蕭北燃接過,也沒有避着謝甯,謝甯聞聽涉及兩年前的那場大戰,也探頭過去看。
這一看,他全身劇震,眼前的畫面忽大忽小,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顆小小石子,激起千層漣漪。
那紙卷的右下角,有一枚小小的水波紋飾。
謝甯腦中又浮現出一張黑色的信封,右下角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水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