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人人身邊都熱鬧得很,唯獨怡貴妃身邊,隻有個伺候着倒酒的宮女。姜無忙着與人結交,一杯杯酒下肚,轉頭時看見她桌前慘狀,端起酒杯走了過去。
“母後,兒子敬你一杯。”姜無站在桌前,搖搖晃晃地說道。
怡貴妃瞥了他一眼,與他碰杯,“少喝點,你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
姜無擺擺手,拿起酒杯,臨走時看了眼座上的皇帝和皇帝身邊的人,低頭與怡貴妃道:“母後,你可是要做太後的人,何必如此臉色。”
怡貴妃驚訝擡頭,姜無道:“父皇不愛看人冷臉,你與他置氣,難不成還指望他低頭來找你嗎?”
怡貴妃看着皇帝身邊的美人和這座下的後宮女人,苦笑一句,“我哪敢指望這些,他可是皇帝啊。”
與皇帝探情愛,自取其辱。
她早該想明白了。
“為謀大事,還請母後受些委屈,多笑笑吧。”姜無說完,轉身走了。
怡貴妃低頭想了會兒,拿起酒杯,勾起了唇。
她兒子說的是,她得多笑笑,她不能讓那些人看笑話,她可是這宮中和天下唯一的貴妃。
臨到宮宴結束,襄妃才姗姗來遲。
“衣裝繁瑣,去的有些久了,還望殿下莫要怪罪。”襄妃道。
姜合懷中抱着熟睡的姜政道:“無事,泊甯睡着了。”
襄妃聞言笑了笑道:“平日裡本宮與陛下還要哄上好一會兒,他跟着殿下倒是省心。”
章暮去了皇帝身邊,蘿依可以跟在姜合身邊,現下周邊并無旁人,姜合直言道:“娘娘,未雨綢缪是件好事,但我還是那句話,将來如何,現下所做未必有用。”
襄妃接過姜政,姜政手中還抓着姜合的衣帶,她低頭看着笑了下道:“殿下說的是,可若現下不做,未來大難臨頭,豈非更不知所措。”
姜合默了下,章暮這時走到他身邊,襄妃見狀行禮道:“宴席散,本宮也該帶着泊甯回勤政殿了。殿下與侯爺一路小心。”
“多謝娘娘。”二人行禮道。
“在說什麼?”章暮牽着姜合的手,邊往外走邊問道。
姜合邁過門檻道:“無事,回府吧。”
“好。”
隔日一早,章暮便被皇帝叫進了宮。皇帝坐在勤政殿的龍椅上,面前擺着十寸高的折子。
“臣參見陛下。”章暮上前行禮道。
崇明皇帝喝了口茶,道:“起。轉玉,坐吧。”
“多謝陛下。”章暮起身坐在一旁道。
崇明皇帝揮退了下人,指着那摞奏折,笑了下道:“你可知曉這是什麼?”
章暮道:“奏折。”
崇明皇帝笑罵了下,“朕讓你猜裡面寫了什麼。”
章暮心裡早就猜到了,口中卻道:“臣不敢妄議政事。”
“殿中隻你我二人,你這小子。”崇明皇帝賣了個關子道:“這一摞都是彈劾你的折子。”
章暮心中無奈,崇明皇帝一個個數道:“朕大緻看了下,彈劾你假公濟私。”
……
因着他在西京營門口幫人扶了下将倒地的車,章暮吃了攤主白送他糖葫蘆。
“仗勢欺人。”
……
因着他說太平大街上的老伯做的馄饨難吃。
“橫行霸道。”
……
因着他在街上騎馬,馬蹄聲吓哭了街邊的小孩。
“濫用職權。”
因着他那日着急回去,找店主插隊買了份芙蓉糕。
……
好吧,插隊确是他不對,可他也多給了店主二兩銀子,再者說姜無是不是閑的!每日找這麼多人盯着自己作甚!
章暮吐出口氣,一條條解釋。
崇明皇帝聽完後笑了下,随後抿着嘴道:“這些折子都是平日裡與秦格交好的官員遞上來的,青州軍也秘密入了京,埋在了東京營。轉玉,太子要有所行動了。”
章暮正色道:“任憑陛下吩咐。”
“你坐。”崇明皇帝道:“姜無自小便怕你,而今你手握兵權,你若在京中,他便不敢有所動作。”
崇明皇帝拍了拍那摞折子道:“這些折子呈上來,太子樂見之意是要朕處罰你。”
“臣明白。”章暮道。
“如今兩國使臣來此,京中布防完備,他們的兵馬都在京外,你派人看住,别讓這些外人摻和我朝之事。”
“是。”
“朕之意,是要你布防好京中後,明日朕便會找個理由讓你啟程前往丹信卓戚四州巡防。你一走,太子便會放松警惕,有所動作。”崇明皇帝道。
“臣領旨。”
“四州圍繞京城,讓太子的人确定你已離京後,你三日之内巡防完,秘密回京,在西京營候着。”崇明皇帝道:“東京營與太子的人若有所行動,朕會命人放信号,屆時你帶兵入京,捕拿叛軍,活捉太子,朕在勤政殿等着。”
章暮起身行大禮道:“臣謹遵密旨。”
“起。”崇明皇帝歎了口氣道:“轉玉,臨近大婚,朕還要委屈你背些無名之罪了。”
章暮道:“陛下和江山社稷是為重,臣與懷珺同一此心!”
“朕有你二人,是為幸事。”
“多謝陛下。”
散亂的烏雲漸漸成堆,将飄在原處的白雲吞噬,随後向着皇宮緩慢爬來。章暮出殿時,外面一股悶熱潮濕之氣,殿外侍衛正在換防,整齊的隊伍來來去去,守護着座上的天下之主。
章亭峥上前行禮道:“侯爺。”
章暮點頭道:“讓人告知殿下,白日裡我去西京營議事,晚間回府,讓他好好用飯。另,把允之叫來,我有事同他與你說。”
“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