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侯爺。”章亭峥在那些女子背後叫道:“這些人體内放着東西。”
章暮拿過一邊人遞來的綢緞給姜合綁在了耳後,他自己也綁好後道:“轉過來。”
那些女子被控制在架子上,章亭峥按着架子一轉,這女子背後的景象讓人又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被掏空了内裡血肉,隻餘皮,頭部和全身骨頭,現下存放肉的地方被堆滿了藥粉。猛一打開,藥粉争先恐後地跑了出來,散在日頭下,美的不像話。
“咳咳——”
這藥粉狡猾得很,哪怕蒙着臉,還能鑽入口鼻。
“閉氣!”章暮道。
“是!”
藥粉緩緩散落,屋内恢複原樣。姜合看向面前的臉,這女子嘴角微挑,眉目半垂,手中抱着琵琶,似在彈奏絕美音調。藥粉逐漸離開内裡,皮骨少了支撐,琵琶落地悶響,美人漸漸凋落。
章暮道:“看看她們體内,還有沒有什麼其餘之物,若都是藥粉,便留些去驗,其餘找處風水好的地方埋了吧。”
“是。”章亭峥轉身處理,二人走了出去。
姜合摘下臉上綢緞,章暮道:“懷珺?”
姜合晃了晃頭,他自從進來紅玉樓便有些不舒服,不隻是為了這些女子,他也說不上來究竟何處不對。
章暮道:“你先回府歇息吧,我帶人清掃完後便回去。”
姜合沒有硬撐,“你小心些,我回府等你。”
“好。”
章暮把姜合送上馬車,姜合回府後,客衣便把蘿依喊來了。
一陣細細的把脈觀察後,蘿依松了口氣。
“無事,這藥粉單獨進入體内無甚效果,怕是要點燃吸入才會起作用。”蘿依道:“殿下,如此危險之處,您以後少去吧。本來您的身體就不好,若是再遭人暗算,我又未能及時趕到,那該如何是好。”
姜合笑道:“行,聽你的。”
蘿依便便嘴道:“殿下每次都答應得好好的。”
姜合笑了下。
蘿依問道:“殿下日後,可要入朝中事了?”
從前太平皇後在時,姜合跟着崇明皇帝處理些朝中雜事,眼見要在朝中任職,太平皇後便在這時驟然離世。後姜合與崇明皇帝生了嫌隙,自己又處在日日傷心中,此事便擱置了。
眼見他年歲見長,崇明皇帝便派人在旁時常敲打着,但姜合都不為所動。
見他猶豫,客衣道:“蘿依。”
蘿依擡頭看了客衣一眼,随後又看向姜合,姜合笑了下道:“順其自然。”
他有意躲開宮中紛争,搬入市井,看似遠離,實則從不曾。畢竟此身生于皇家,生而有别人口中的尊貴身份,哪怕走的再遠,低頭看,也還是在五指山。
更别說崇明皇帝有意把他和章暮綁在一起,他無實權,可章暮手中的兵馬早就成了崇明皇帝的心頭病。就算如今章暮事事對皇帝盡信,就算人人都能看出來他對皇帝如此忠誠,但崇明皇帝心中的防備從未曾少過。
他高高在上與權利作伴,早就在一次次的背叛中磨滅了對親情的期待。
别人看着羨慕的皇家,确是對情最不珍惜的一個。
就算姜合置身事外,可章暮日後與他一同在京中,他二人什麼都不做,也多得是人栽贓陷害。明面上的利刃方能躲躲,背地裡的暗箭卻防不勝防。
這些年多少忠臣死在誣陷和皇帝的不信任下,前車之鑒不記,來日粉身碎骨确是哭也無處去。
日頭照着半邊天,火燒雲一陣陣飄過,姜合看向窗外。他這些年離宮也沒少遭人算計,暗地裡養起來的這些人能次次護他,他自己不長記性,還指着有人護他一輩子麼。
“懷珺,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章暮手中拎着個油紙袋子,身披着霞光,笑眯眯地進了屋。
姜合看過去,笑意逐漸擴大。
許是有的。
可也不能讓他一人在前做沖鋒的劍,自己也要竭力做護着他的盾。
“是什麼?”
章暮獻寶似的湊上去,客衣和蘿依見狀退了出去。
廊下,客衣道:“殿下心中有數,你我能做的就是護好殿下。”
蘿依皺着眉應道:“我知道了,哥哥。”
章亭峥從另一處來,聽見蘿依口中所喚愣了下,随後還是走上前去了。
二人轉頭看向他,章亭峥猶豫着把手中紙包遞出去,“這是在攤子上買的雪球山楂,你。”
章亭峥話還沒說完,蘿依便道:“我不要。”
章亭峥抿了下嘴,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客衣見狀接過他手中的紙包,塞到蘿依手中,道:“我替她多謝章副将。”
見蘿依捏了捏紙包,猶豫着打開,章亭峥勾了下唇道:“公公客氣。”
眼見章亭峥要走,蘿依伸出手去道:“你吃一個吧。”
章亭峥看着她愣在原地。
蘿依晃了晃紙包道:“不吃我走了。”
章亭峥連忙取出一個,放進嘴裡,“甜。”
“是挺甜的,多謝你了。”
“姑娘不必客氣。”
蘿依像是被他這句姑娘踩住了尾巴,話都未說,轉頭抱着紙包往後院去了。
章亭峥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臉上的笑意退去,客衣道:“章副将不必挂心。”
章亭峥應了下,臉上擔心絲毫不少。
姜合與章暮在窗邊看此景象,章暮搖了搖頭,将伸出去的身子收回來道:“章亭峥真是榆木得很。”
姜合笑了下道:“是比不得你。蘿依隻是羞了,并不是厭惡。”
“我們都知曉,章亭峥還杵在那裡。”章暮喝了口茶沖下口中的甜勁道:“算了,就是他追上去,怕也一句話都說不出。”
姜合笑了下。
“你身子可好些了?”章暮問道。
說來也怪,從紅玉樓離開後,姜合坐在府中喝了幾杯茶便無事了。
“無事,不必挂心。”
章暮坐在姜合身後,把他擁入懷中道:“怎麼會不挂心,懷珺,我想你了。”
章暮如今是愈發愛說些情話了,姜合頭一開始還避一避,如今聽多了,漸漸也習慣了。
“紅玉樓中如何了?”
章暮抱着姜合晃了晃道:“除了幾個女子,其餘的屋中一點線索都沒有。董府我今日也帶人去了,一樣無獲。真是奇了,難不成董不生能讓那些東西憑空消失不能?”
“無事,慢慢查,總會有端倪。”
“嗯,用膳吧。”
“好。”
一連幾日,都無所獲。
幾人一臉挫敗,姜合道:“樓中都翻遍了?”
司空允道:“内裡的紅色牆皮都被我們撕下了,柱子中也掏空了,就是不見所藏。”
姜合喝了口茶,章亭峥道:“董府翻了個底朝天,草皮都沒放過,也不見東西。”
章暮啧的一聲,“難不成董不生所做之事,都不曾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