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過膳,客衣将二人的床上重新鋪上松軟的被子,換了個新的安神香囊。
來到裘州許久,今晚倒是他們最為輕松的一晚。
章暮習慣了軍中生活,幾下泡完澡便回了屋。姜合回了京城的信,洗漱稍微晚了點,待他進屋時,章暮已寫靠在床上看書了。
這是互通心意來,兩人真正同床共枕的一夜。
章暮胸前的紗布拆了,箭傷愈合留下一道淺色的疤痕,軍醫給配了些藥,讓他日日擦着。
章暮沒心思做這些,頭一次就挖出半罐,在胸前胡亂抹一同,姜合嫌他浪費,便日日替他抹着。
心上人的手在胸前劃過,章暮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章亭峥和蘿依的事,你怎麼看?”
蘿依無父無母,婚娶自然是聽姜合的。章亭峥也無父母,從小又是跟着章暮一起長大,如今事已發生,他也要替章亭峥探探姜合的口風。
姜合收了藥罐子,淨手回到塌邊道:“蘿依心裡還别扭着,來日她想通了,我自是會給她備好嫁妝。”
“好。”章暮道:“那我也給她添嫁妝。”
姜合由着他把自己抱在床上,松軟的被子壓在身上,不過片刻便暖和起來,他換了個姿勢,笑了下。
“你不該給章副将準備聘禮麼?”
章暮搖搖頭,道:“我是殿下的人,章亭峥現下還是外人呢。”
姜合眼睛彎彎,章暮沒忍住親了一口,“我永遠是殿下的人。”
“嗯。”姜合心裡震動了一下,随後道:“南州事了,我準備明日去見見董不生。”
說到這個,章暮道:“我同你一起。江南收回,左右我也無事了。皇上诏令已下,我們不日便要啟程回京,裘州事也該好好處理了。”
“你身上傷口未愈,不急着回去。”姜合有些擔心道:“下月啟程回京也不急。”
“哎呀,明日便三月了。”章暮道:“楚江春色撩人,莺飛草長。上次同殿下一同來此,還是好幾年前呢。”
姜合想到從前,也笑道:“上次來某人在湘州河邊與六歲娃娃搶一隻紙鸢,好不要臉。”
“那是我買給你的。”章暮摟緊了他:“誰搶也不行!”
姜合悶在他頸邊笑了好久,随後擡頭吻住章暮的唇,輾轉輾轉,分開時兩人的唇都紅了不少。
“殿下的嘴唇,像熟透的紅果子。”
姜合笑道:“早些睡吧,明日還有事做。”
“嗯。”
——
“他二人不日便要回京了,你在此之前把李光學解決了,随後跟随他們回京。到了京中事成,主子必保你性命。”
裘州大牢倒地一片,一人身披黑色披風站在董不生牢門前,與之交談。
董不生雖穿着囚服,卻一點也不像坐牢的,“是,您放心。”
“今日之後,主子便不讓我來裘州了。南州之事,沒弄死章暮,菁王殿下不查還好,若查了,記得叫人将事推到皇上的人身上。”
“是。”
那人勾唇一笑道:“京中見吧,董大人。”
董不生會心一笑道:“慢走。”
——
隔日晨起,自卯時客衣便往屋子裡來來回回去了三趟,每趟都被姜合擺着手趕了出來。
蘿依和章亭峥站在門外,見客衣出來了便問道:“怎麼樣,殿下起了嗎?”
客衣輕掩上門,轉過身來道:“還未。”
蘿依看了眼窗子,咕哝道:“殿下從前從不賴床啊,今日這是怎麼了。哥哥,殿下不是病了吧?讓我進去看看。”
說着就要推門,客衣趕忙攔住,“侯爺也在裡面。”
“什麼?!”蘿依怒道:“這麼多屋子,他偏要跟殿下擠一間!這個時候還不讓殿下起床,簡直狐媚!”
跟身後的某人一樣!臉皮雖美,簡直比城牆還厚!
客衣歎了口氣道:“蘿依,話不是這麼說的。”
“哥哥!”
“侯爺在南州受傷,殿下憂心得很。”客衣看着她道:“再者說,殿下和侯爺的婚約乃皇上親賜,縱使你再不接受,這是無可争議的事。”
蘿依蔫吧了,“是,我知道了。”
這邊剛說完話,裡面便在叫人了。
客衣伺候着兩人洗漱用膳後,姜合總算能有空跟蘿依說上話了。
晌午日頭正好,姜合一身銀色衣裳,身上繡線跟随着翻書的動作,如将日頭照水的波光穿在身上。他頭發微微紮起,身披着白色披風,在窗前榻上坐着。
而身邊的章暮今日則格外亮眼,一身紅衣肩落白梅,頭發高高豎起,發戴銀冠,他斜靠在榻上的軟枕上,嘴裡嚼着梨。
蘿依在旁給二人把完脈,默默記下今日需得采摘的草藥,她聽見耳邊嘎吱嘎吱的聲響,無奈擡起了頭。
章暮舉着半個梨問道:“你吃嗎?”
你吃過的,狗都不吃!蘿依在心裡念叨了一句,“如今才剛入三月,你從哪買來的梨?”
章暮笑道:“李州牧的冷庫被我們找到了,裡面淨是些好東西。你若想吃,讓亭峥帶着你去。”
“不必!”蘿依臉一扭道:“殿下,我去山上采藥了,傍晚時歸。”
姜合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蘿依為此學了醫術,這些年一直照看着,因此姜合的身子好了不少。
但每到換季,姜合都容易生些小病,此次又遠在裘州,蘿依怕姜合的身子再出大差錯,便想着采些藥給他補身子。
對于給姜合采藥這件事,蘿依這些年從未假手于人。
“帶上章副将一同去吧,兩人還快些。”姜合道。
蘿依行完禮轉頭就走,“我才不要!”
姜合笑了下,章暮嫌棄的看了一眼章亭峥道:“還不快走。”
章亭峥拿起地上的草藥筐背到身上,“屬下告退。”
待二人走了,章暮跳下榻,伸出手道:“道阻且長啊。我們去裘州大牢吧。”
姜合拉住他的手道:“嗯,走吧。”
二人在裘州大牢與董不生周旋許久,董不生還是那日的說辭,仿佛心中秘密是不死金牌,怎麼作都不停。章暮看他這樣子看的頭疼,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便與姜合一起出去了。
一無所獲的從裘州大牢回府,二人想起自家牢裡還關着一個,便轉道去了後院,章群照例守在門前,見二人來了,趕忙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