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合問道:“李州牧這幾日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章群道。
章暮道:“懷珺,我們進去吧。”
二人走了進去,門口離關押董不生的牢房還有段距離,臨到深處時,二人對視一眼。
姜合鼻下飄過一陣血腥,二人快步走到李光學的牢門前,李光學果真在地上躺着。章暮越過屍體伸手探李光學的鼻息,随後朝姜合搖了搖頭。
姜合深呼一口氣,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将軍府裡光明正大的殺了朝廷要犯!
“章群!”章暮一身怒吼。
章群連忙跑進來道:“侯爺,我在。”
章暮見他一身草屑,問道:“你幹什麼去了,誰殺的李光學?!”
章群一臉震驚,立馬跪下道:“回侯爺,我不知!”
姜合問道:“你方才在哪?”
“前院有人來叫我幫忙,說殿下不喜門前的桃樹,要挪走,我便去了。”
那他們方才在門口見的便是真兇。
調虎離山,如此簡單之計。
“蠢貨!”章暮氣道。
李光學雖蠢,可他到底任裘州州牧許久,哪怕不知要事,普通的濫殺無辜和賣官鬻爵總也知道不少。如今驟然被殺,能給董不生定罪的人證少了個最有用的,能拿住董不生的把柄也少了最大的一個!
姜合吩咐道:“去查,是誰假傳的命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雲半遮月,偌大黑幕隻餘一顆星星閃動。姜合與章暮坐在大堂主座上,面前跪了十幾号人。
司空允帶領着邊北軍圍着整個府,肅殺的氣氛驚得半裡地沒有人。
一個邊北軍上前一把拉過個男人,扔在了章暮面前。
姜合看了眼這人,是皇帝南派支援章暮的軍隊裡,任守宮的人。
章暮用腳擡起那人下巴,那人哆哆嗦嗦,一點軍中出身的氣質都沒有,章暮道:“是你假傳殿下的命令?”
那人不言語,章暮又道:“允之,刀。”
司空允上前遞給章暮一把刀道:“侯爺請。”
章暮手中刀還沒放穩,便刀鋒一轉,那人眼球瞬間飛了出去,身後人吓出幾聲慘叫。
“啊——”
“啊——”
司空允回頭道:“不想死的話,就把嘴閉上。”
身後人都顫顫巍巍的,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姜合放下茶杯,道:“就算你不說,我們也能查到,不過現下是你的命更重要。誰人指使你,我們心中有數,來日如何處置那人暫且不提,你自己看眼下情形,不吐出些什麼,能活得過今晚嗎? ”
那人捂着眼睛痛的打滾,大哭着道:“我說!我說!”
章暮一腳踩住他的肩膀,不讓他來回滾動,“說!”
“我不知是誰人指使我,隻知傳信的是京中人。那人不常居裘州,隻偶爾來一次。”眼球血流不止,那人道:“我隻尊命令行事,真的不知是何人下令啊!”
貪生怕死之人,稍微給點教訓,便會托盤而出。如今到這種情形,說出的話怕八九不離十。
姜合看了眼章暮,道:“連為何人所用都不知,還敢此行此不要性命之事。”
章暮怒道:“章群,軍法伺候,讓他接着往外吐!”
章群上前道:“是!”
“允之,将軍府現有仆役全部換成邊北軍人,剩下的全部趕出府去!”
“是!”
一番折騰後,客衣帶着人清理大堂血迹,章暮與姜合一同回了寝殿。
洗漱過後,章暮便抱着人不撒手了。
這幾日,他時常愛粘着姜合,人前不經意的接觸和人後的時常的不放手,讓姜合有些哭笑不得。
“明日去将紅玉樓查搜了吧。”姜合道:“董不生身後之人手眼通天,若哪日再行此計,我們怕是更被動。”
“好。”
——
紅玉樓為裘州最高大的樓,因着關門許久,從前門前的空地上已經被民間小攤販占滿了。平日裡這些尋常百姓根本不敢在此處多做停留,哪怕是從紅玉樓前路過,也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走路,生怕沖撞了哪位貴人。現下見士兵逐漸包圍紅玉樓,便都看過來湊熱鬧。
眼見四周湊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無奈下,司空允和章亭峥帶人清了條路出來。一人上前貼了朝廷的搜查令,随後四周人漸漸圍到外面去。眼前開闊不少後,姜合與章暮下馬并肩走了進去。
紅玉樓從外面看富麗堂皇,紅底覆樓金瓦蓋,内裡更是奢華無比。
這些日子無人在此,樓内的胭脂水粉味還是不減分毫,瓊漿玉液也還在樓上一大金罐中落下散往各處,潺潺流水中一葉葉扁舟順流而下,旁邊花草繁盛不似方才過冬。
章暮伸腳踢了踢身邊的椅子,椅子摔倒,一處陷了進去,旁人扶起來後,章暮笑道:“董不生這還真是金窩,連這嫖客坐的椅子内裡都鑲金。”
姜合也在一旁笑了下。
紅玉樓大,上百個屋子中,每個屋子的機關都窩藏甚多,姜合從樓梯而上,與章暮一同帶着人去了董不生的屋子。
董不生屋子内的富貴程度,姜合也不禁挑了挑眉。
屋内占頂樓半層,賭場溫泉應有盡有,屋内最大的柱子三人尚能抱住,頂端與屋頂接口處刻了一條蜿蜒的龍。
皇帝是為真龍天子,宮中盡是龍紋。此刻龍在這裡,董不生與之身後之人謀的篡位之心,盡顯。
姜合眯了下眼,正午的日頭照進屋裡,金子反光下,窗邊一處櫃子裡,散出些許别樣的味道。
他伸手拔出身旁人的劍,對着櫃子一砍,櫃門散開,裡面的東西讓衆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章暮往近處走了兩步,“這是死人還是布偶?”
屋内香味更甚,姜合怕像上次那樣是何藥物,拉着章暮後退兩步,身旁人捂住鼻子,把櫃子裡的東西搬了出來。
落地十個女子,各個姿勢不同,身着衣物也不同。每個女子的臉上表情都生動不已,或是舞姿,或在斟茶,又或是在床上伺候。
姜合沉了沉眼,眼前這十個女子顯然不是人皮所做,而是死後不知被董不生用了什麼法子,留存至今。
“喪心病狂。”姜合閉了閉眼道。
不知那日城門前小厮所說的李家女兒可在其中,姜合一個個看過去,這背後又有多少人家因此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