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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洛傾川現在的感覺,穩住身子後就扶着他的肩膀站起了身:“多謝啊。”
洛傾川面上的表情像才回過神似的,慢了一拍才點點頭:“沒事。”
我沒在意,抓着他的胳膊就上了轎,吩咐轎夫盡量快些,對洛傾川道:
“今兒娘說了,要親自下廚給我們做一大桌子菜呢,你到時候别和我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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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晚上的餐桌上,還多了三個人——其中兩個,是傾川的父親和兄長。
一連好多年,邊疆戰事吃緊,洛伯父和洛大哥一年隻能過年時回來看一眼,有時候過年都回不了。洛大哥在嫂子臨盆時都沒能守在她身邊。洛傾川上次看見他們,都是前年了。
見到了好久沒見的親人,洛傾川此刻自然是高興的。
洛伯父摸着他的頭,欣慰道:“我兒長大了,頗有乃父之風。”
洛大哥也拍着他的肩膀:“弟弟越長越俊了。”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好一副和諧的畫面。
但是……傾川雖然長得不算瘦弱,卻也絕不向他父兄那般肌肉虬結,分明是一派書生模樣。洛伯父是怎麼說出那句“頗有乃父之風”的?
在心裡腹诽了一句,我挪開視線,看向第三個不速之客——左丞家公子,楊如清。
“你來幹什麼?”我沒好氣地問他。
“我為什麼不能來?我們好歹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還不能來找你了?”他理直氣壯道。
他當我不知道他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嗎?
我笑着點頭:“好,這可是你說的。你待會兒最好在我身邊乖乖呆着,别往我妹跟前湊!”
楊如清瞬間換了副嘴臉:“大舅子,大舅子,你别這樣啊。我和你妹妹是真心相愛的。”
我白他一眼:“誰是你大舅子?你做什麼美夢呢。你看我妹理你嗎。”
楊如清望向我妹,然後成功收獲了兄妹同款白眼。
我實在是有些不理解他:我妹又不喜歡他,他怎麼能堅持到每天都死皮賴臉的呢?
但我娘樂意把人留下,也就随她了。
楊如清要是真能追到我妹,也算他的本事。
我妹現在熱衷于扮男裝,然後去秦樓楚館一擲千金,找那些香香軟軟的花魁姐姐,那有空搭理他這種臭男人?
吃完飯後,我得知了一個驚天大噩耗:洛伯父要帶着洛傾川去邊關!
他說他洛家的男兒,都是在沙場上長大的。洛傾川已經缺了很多年,再怎麼樣,也要去沙場看一看。
我看着傾川文質彬彬的樣子,總感覺他這一去沙場,不是去沙場看一看,是去千裡送人頭。
洛傾川這樣子,提得起刀嗎?
但洛伯父的決定不是我可以置喙的:我們兩家關系再親近,終究不是一家,這是别人家的家事。
為了顯示我對他的不舍,半夜我鑽到他房裡去,挨着他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洛傾川頂着兩個黑眼圈,和他父兄一起去了邊境。
本公子在街上東遊西逛,無所事事了一整天。
以前這個時候,我應當是在皇宮裡聽講學,然後找洛傾川一起完成課業。
然而現在,講學沒有了,我那麼大個傾川也沒有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被壓抑了多年的本性爆發。
現在日子不無聊了:每天都和一群狐朋狗友去這個青樓玩玩,那個勾欄逛逛。有時候還能碰見我妹和追着我妹的楊如清。
再不然,我就去齊王府找李明瑜,通常明羲也在,我們仨在偌大的齊王府裡亂七八糟的玩兒,也能消磨掉一天的時光。
這也就導緻,我爹又回到了那個看到我就歎氣的狀态。
十多年過去,他兒子越長越小了。
半個月後,我收到了來自邊關的第一封書信。
一整頁信紙被寫得滿滿當當,沒什麼抒情的話,主要是講他在邊關的見聞,以及詢問我這些天在幹什麼,再讓我幫他挑幾本書寄過去。
隻有書信的最後,他提了一句:“……軍中夥食尚可,隻是頗為想念京城的桃花酥,香酥适口。可惜人在邊關,不可食之,甚憾。”
我當即提起筆給他回信,洋洋灑灑寫了幾百字,淨是寫桃花酥如何可口,如何讓人涎流三尺。最後告訴他:“……吾可代君食之。”
寫完這些話,我滿意地把信紙拿起來,輕輕吹了吹上面未幹的墨:看我不饞死他!
外面傳來我那幾個狐朋狗友的呼喚:“鶴公子,出去玩啊!”
他們很喜歡和本公子一起出去,因為本公子去青樓不狎妓,隻是聽聽小曲兒,不會和他們搶他們看上的美人兒。
“來了!”我把信紙放下出去,打算等逛完回來再讓仆役去送這封信。
那日之後,我與洛傾川的書信就沒有斷過,幾乎每半月就有一封書信往來,講一些京城和邊關的趣事,聊一聊親人的身體,偶爾,我也會與他論些軍情。我們倆的關系不僅沒疏遠,反而越來越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