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的第一個夜晚,諾亞失眠了。起初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床單好像隻要是和皮膚接觸超過十秒就會像火爐一般灼燙。
她強迫自己像具屍體一樣闆正地躺下。或許是激動所殘留的腎上腺素叫她怎麼也合不上眼,直勾勾地瞪着頭上暗紅色的帷幔,視線順着線絲描摹着上面的暗紋。她思索着要不要吃一片右佐匹克隆,那是種安眠藥,但那樣明天可能會出現功能性損害,也就想着放棄。可好不容易感到一絲昏沉下墜,又被一陣窸窸窣窣翻身的動靜給驚醒。
受不了了,實在是睡不着,諾亞還是決定去吃一顆安眠藥。她沒有去看表,知道時間到底有多晚隻會讓她更難入眠。她輕身下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翻動她的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了兩瓶橙色的藥瓶。
把藥瓶舉起,沒有哪怕一絲月光下來幫助她辨認瓶身的标簽。諾亞閉着眼擰開瓶蓋,取出一片藥摸了一下,不是這個形狀,她把蓋子摁上。又從另外那個瓶子裡摳出一粒藥片,想了一下,還是再拿了一顆,兩顆足夠她睡的吧。
在藥物的幫助下,一夜無夢。不知道是幾點,眼皮承重而難以撐開,耳邊隐隐約約的說話聲,好像有人在推她。
“快起來,快點,你會遲到的。諾亞!”
大腦無法對聲音的主人進行分辨,但想來大概是赫敏。她從鼻腔裡發出幾個音節,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已經醒來而翻了個身。在門關上的旋鈕聲後四周歸于寂靜。
諾亞的大腦像是被小貓玩弄過後的毛線,沒頭沒尾地攪在一起。思想變成了蛋黃被攪碎,混沌和直線擁抱着,時間在沒有終點的彭羅斯階梯上狂奔...
“ouch!”迷糊間她不小心滾下床,尾骨被砸的生疼,無意中好像把一個小瓶子掃到了地上,摔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我靠,幾點了!完蛋,要遲到了!”諾亞看了眼表,絕望地甩了自己兩巴掌,為了把還讓她眼皮打架的瞌睡給扇走。她抓起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來不及整理就沖出門,奔向溫室。
第一節課是和赫奇帕奇一起的草藥課。諾亞像無頭蒼蠅一樣橫沖直撞,但她完全不用擔心會撞到人,當然這也是最令人驚恐的——整個走廊上幾乎沒有人。
“不準在走廊上奔跑!”
諾亞從費爾奇佝偻的脊椎前的那灘怎麼拖都弄不幹淨的水窪前飛過,換來老舍監不間斷不重複的詛咒。
到了第一溫室門口,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溫室門上的鎖甚至都還挂着。
“人呢?換教室了?還是我記錯了?”她拽住那把大鎖晃動幾下,發出沉重的金屬碰撞聲,但顯然無濟于事。
諾亞後退幾步,在周邊的其他幾個溫室外探頭張望。幸好是換教室了,隻是奇怪哈利為什麼要在溫室外和負責黑魔法防禦的洛哈特交談。
“怪我自己讓你嘗到了甜頭,這必然會沖昏你的頭腦。......我知道這還比不上連續五次榮獲《巫師周刊》最迷人微笑獎來的風光,但這是個開始,哈利,是個開始。”
哈利表情驚愕地看着洛哈特自顧自地演講結束後潇灑遠去的身影。
“他都在說些什麼啊,算了,我該回溫室去了。”他喃喃道。
“如果我有足夠的精力的話,我肯定不會吝啬對他古怪幽默的捧賞。”諾亞突然出現,她光明正大地在不遠處安靜地偷窺了一場滑稽可笑但卻隻對着一個人的脫口秀表演。
“那才稱不上幽默,對我來說那就是折磨。”哈利說,尤其在幽默上加重了音,以此來表達他對此的憤慨。
“啊,好吧,管他呢,告訴我,我錯過了多少新鮮事,就說今天早上的。”諾亞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瞳膜水蒙蒙地湧出無限困意。她沒注意到哈利有沒有回答,或許說了,或許什麼都沒說,耳旁突兀地響起了模糊又悠長的蜜蜂吟誦。
諾亞跟着哈利溜進溫室,随便找個位置站着,赫敏的腦袋一晃一晃地回答斯普勞特教授的問題。
突然地,學生們争奪那些可以幫助防禦曼德拉草哭聲的耳罩,誰都不想要拿粉色的。諾亞回過神來,趕緊跟上去,盡管還是晚了一步,是隻比粉色好上一點的玫紅色。
雖然這個顔色并不大好看,不過諾亞還是自我安慰地想:反正戴在頭上自己又看不到,醜也是醜别人的眼睛。想着她就把毛茸茸的耳罩扣到頭上。一股感覺應該是金黃色的溫暖鑽入耳蝸,四周的嘈雜聲音頓時消失,就連腦海中的嗡鳴也不知所蹤了。
斯普勞特教授開始做示範,她熟練地刨開土,拽出哭鬧不止的曼德拉寶寶。
“好醜!好可愛!”諾亞聲音小小地驚叫道,沒有人聽到她的話,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自然除了斯普勞特教授外,不會再有人認同她的觀點了。
“四個人一盆——這兒有很多花盆——堆肥在那邊的袋子裡,哦,小心别碰到毒觸手了,它們在出芽。”
在他們去拿工具時一個赫奇帕奇的卷毛男生走過,并熱情的和哈利搭話。
“我本來要去伊頓公學的,但我來了這裡,我媽媽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