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缺恍然,這些人是把自己當做已經死亡在副本中的玩家,如今成為了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npc。
轉頭看向身旁的賈子虛,後者也滿是複雜的神情,隻是比其他人多了幾分坦然,但同樣沒把他當成正常的玩家。
面對誤解,白無缺卻無法解釋前因後果。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在一群瀕死的亡命之徒中暴露三角區域,光是可以重來這一功能,他就無法估計會惹怎樣的禍端。
隻能任由他們揣着誤解看待他,反正隻要自己知道同他們一樣,是活生生的玩家就好,隻是特殊一些而已。
王言還在俯身盯着洞裡,扭頭對着白無缺喊道:“阿白哥,洞裡面的小孩你認識嗎?”
小孩?
白無缺走到王言身邊低頭看去,角落裡抱膝蹲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孩,一身純白清爽的長袖長褲,和周邊格格不入。
“小善?”
感受到視線的聚集和“母親”的呼喚,小善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神望向他。
确認了身份,白無缺果斷跳了下去。
“阿,阿白哥!”
熟練地抱起小善,白無缺目标明确,朝着賈子虛伸手,歪頭淺笑,意思不言而喻。後者微微挑眉,沒有拒絕,再次伸手把人拉了出來。
“這是誰啊?”王言看着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孩,不由地想上手捏一捏他軟乎乎的臉蛋兒。
小善反應迅速,側臉躲開,埋進了白無缺懷裡,悶聲喊了聲:“媽媽。”
聲音不大,但這聲媽媽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内。
唐笑笑更是直言不諱:“呦,轉性了?”
白無缺:“……”
片刻的沉默直接讓程子軒誤解了意思,他把白無缺上下掃視了一遍,染上了王言的結巴,“啊?白哥?你,你真的……”
白無缺沒忍住給了這對兒離譜的小情侶一個白眼:“眼瞎就去捐了。”
“哈哈哈。”
程子軒撓撓頭沒說過,貼近自家女友,兩人咬耳朵說着悄悄話。
“你剛才叫他小善?”沐陽盯着他懷裡的小孩,目光不善。
賈子虛瞥了一眼他懷裡的小孩,眉頭微皺,同樣滿臉警惕。
三個經曆過【新生代】副本的玩家,自然是知道“小善”這個存在,有多麼的危險。
白無缺現在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一個已經死亡的前玩家和死人不活的副本npc,他面色坦然道:“我幹兒子,怎麼樣?是不是很像我?”
一個清冷俊美,一個軟糯憐人,全然沒有半分相似,非要說像,隻有那一句“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
沉默在幾人之間彌漫開來,連帶着一起緊張的氛圍都消失殆盡。
賈子虛倏地開口:“像。”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而後者的眼裡壓根沒容下小善,隻是盯着白無缺的臉蛋,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确實很像。”
衆人:“……”你才最應該把眼角膜捐了!
白無缺十分滿意地勾了勾嘴角,看向賈子虛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
“你們聊夠了沒?”不遠處,一道女聲出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趕緊把最後一步結束,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這裡。”
白無缺尋聲看去,又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但對方看向自己卻是完全陌生的樣子。
“漫姐?”
期漫滿臉不爽,鼻孔沖着他,嫌棄道:“你認識我?”
這是失憶了?印象裡的奧某卡最佳女演員竟然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你,你裝什麼!”冒犯的語氣沒惹到白無缺,倒是率先點燃了王言,怼人的話是一點不帶卡頓,“我們要做什麼關你什麼事!有着閑工夫不如把嘴閉上少吃兩口沙,省得被噎死!”
“呵,謝謝你的關心,我一定會在你後頭死的。”
“你!”
“哼,廢物!”
站在期漫身旁的女生拉住了她,打斷兩人的私仇對罵,朝着白無缺微微颔首,雙手手掌交疊貼于胸口左側,神态恭敬:“祭師大人,我想邀請您同我們一起前往源地,尋找源液,延續新生。”
咚!
熟悉的鼓聲再次響起,震耳欲聾的低吼聲随之而來,除白無缺以外的衆人皆是一頓,快速和他拉開距離,複制粘貼般的颔首低眉,恭敬地朝他行禮。
這是在做什麼?
“媽媽。”
小善擡起頭,神色平靜,朝他微微搖頭。
白無缺皺眉追問:“什麼意思?”
懷中的人不語,仍舊平靜地搖頭。
怎麼回事?小善前段時間玩消消樂把語言功能給消沒了?
吼!
一隻巨象邁着沉重的腳步朝他走近,主動俯下身子,姿态順從無比,另一隻巨象在稍後些的位置停下,騎在巨象身上的健壯女子跨步走近。
白無缺隻覺得面前地女子愈加高大,他得六十度仰頭才能看到她的眉眼,身形的差距帶來天然的壓迫感,青年不由地向後退了半步。
隻見女子恭敬地朝他行禮颔首,随後……
上前一大步,彎腰,扣住兩側大臂,提起。
提起?!
白無缺懷裡抱着小善,一個成年男子加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她毫不費力地垂直提起,還輕巧地将他們放在象背上。
坐在高處的青年,感受着大臂兩側傳來的擠壓帶來的疼痛,不由地開始思考人生。
吼!
象吼聲将他拉回現狀,白無缺扭頭看向身後,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零散的黑點,他們淹沒在風沙中,垂着腦袋,看不真切。
視線模糊,他不再眺望身後,低頭看向懷裡的人兒:“小善,你剛才搖頭是什麼意思?”
小善沒有看他,聽到他的問話,再次埋進他的胸口,似是在逃避。
難道真是消消樂的問題?
但進門前這孩子不是還興緻勃勃的?
進門前……
一抹意識閃過白無缺的腦海,白無缺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躍入潛意識的深海,不起一絲波瀾。
巨象馱着他,不知第幾次擡手抹掉臉上的細沙,身下終于是停下了步伐。
下象的步驟和上象大差不差,青年再次體會了一把被人提起垂直上下的感覺。
入目,是一棟房子,準确來說,是一“洞”房子,它與天井院神似。
方方正正的人造坑洞下,是極具特色的土色屋子,它因地制宜,在風沙肆虐的平原中,向下尋找住所,挖出了一間院子,在平地坑洞的四周插上濃密的樹枝,一定程度地阻擋着風沙的侵蝕。
女人站在天井院的邊上,看了眼底下,又靜默地看向他,目的不言而喻。
隻是,這天井院的大小……
白無缺身旁的女人,又看看自己。
破案了,為他量身打造,隻有他下去能擠進那目測兩米高的屋子。
抱緊小善,白無缺打量了一眼底下,找到一個最适合落腳的空地,剛準備跨過樹枝圍欄,就感受到兩臂傳來熟悉的擠壓感……
彎腰,扣住,提起,放下。
白無缺:“……”我願稱之為人形電梯。
女人朝他颔首行禮,随後騎上巨象離開。
“呼——”
白無缺長呼一口氣,将小善放下牽着,揉了揉因為大幅度擡頭而發酸的脖頸,順帶打量起這間屋子。
建築材料除了沙土就是一根根粗壯的樹枝,方正的院子十分空曠,隻有角落裡有幾捆處理好的樹枝,四邊對應着四扇門,還各有兩扇窗,隻是門窗極小。
青年走近一扇挂着綠葉裝飾的門,擡手推開,彎腰走了進去,屋内黑黢黢的,還沒等他的眼睛适應暗處,一道悅耳甜柔的聲音帶着上揚的語調響起:
“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