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用......”張決明悄了聲。
他眼下沒心思害臊——周啟尊的臉色很不好看。
好在四周沒人,張決明沒掙開,老實地由周啟尊抱着。
周啟尊将他抱進屋,放到床上,又往他後背塞去隻枕頭墊着,讓張決明靠得舒服些。
“我給你倒杯水。”周啟尊說。
他一杯水倒好,遞過來,張決明接來喝幹淨。
放下杯子,張決明這才試着說話:“我真沒事兒。”
周啟尊瞧了瞧他,終于擠出一抹笑:“不會安慰人就别說話。”
周啟尊摸了下張決明的臉,停頓片刻:“我去洗把臉。”
說完起身去了衛生間。
張決明仰頭望天花闆,有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外頭周啟尊用涼水洗了把臉。他手黑,洗臉跟報仇雪恨似的,撲噜了滿身水,衣服領子也濕了一圈兒。
起身關上水龍頭,吐出一口涼氣,周啟尊總算把心尖的毛病壓下了點兒。
他用胳膊胡亂蹭蹭臉,突然就稀裡糊塗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這電話是去給白雨星的。
現在是晚上一點二十分。周啟尊沒良心,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平時幾乎從不給白雨星打電話,可想而知,這個時間點兒,當白雨星突然接到他的電話,那頭頂的幾根頭發吓得嗷嗷哆嗦:“怎麼了?尊兒!周啟尊!是你嗎周啟尊?”
“......是我。”周啟尊後悔給他打電話了。
“這麼晚給我打電話,你碰上事兒了?快說,别吓我!”白雨星的瞌睡全吓沒了。
但能聽出他是捂着嘴說話的,接電話前也有一陣,應該是跑出去接的,怕吵到媳婦兒。
“我沒吵醒嫂子吧?”周啟尊問。
“沒有。”白雨星說,“我去廳裡接的。怎麼了?快說!你要急死我?”
聽見沒吵到嫂子,周啟尊扪心無愧。他完全沒有吵醒白雨星的負罪感,把這半秃子當牲口用,居然問:“你之前常做給嫂子喝的那個,桂圓紅棗......就補身體的那個,怎麼弄的?”
他邊說邊往廚房走,跟隻晃蕩的野鬼似的。
那頭白雨星傻眼了:“什麼玩意?你深更半夜打電話吓我,就為了問這個?”
“嗯。我着急。你快說。”周啟尊已經到了廚房。
他搜刮櫥櫃,先拎了包紅糖出來,又找了包大棗。
“就......不是......”白雨星懷疑自己做夢沒醒,“你到底怎麼了?你今晚怎麼這麼奇怪?你什麼時候回長春?”
周啟尊:“......”
他就不明白,白雨星一個老爺們兒,為什麼不能幹淨利索,問什麼答什麼,非要廢話連篇?
饒是他太不講理了,深夜吵人安眠,就為問個“月子茶”配方,還不讓人絮叨抱怨幾聲。
“......沒事了,對不住,你睡吧。”周啟尊黑到家,竟反手把電話挂了。
複雜的他弄不明白,又不想讓張決明等着——張決明心思重,放幾分鐘,指不定又瞎琢磨什麼。
于是周啟尊隻燒了壺開水,給紅糖和大棗泡了。
等他弄好一杯紅糖水,白雨星那頭發來一條短信。内容不需多說,就是擔心他,怕他出事,毛裡毛慌。
周啟尊這才愣了下,發現原來是他自己毛了。
如果不是毛了,他怎麼能六神無主,半夜打電話問白雨星這種蠢事——他那點唯一能拿出手的冷靜、理智,終于全部抛棄他,滾沒了影兒。
“......我真是......”周啟尊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他給白雨星回了條短信,破天荒地簡單交代了自己的情況,說過幾天應該就會回去,白雨星又囑咐過二三,這才肯消停。
周啟尊端着一杯燙手的紅糖水,盯水面飄的兩顆大紅棗,回了屋裡。
張決明和他離開時一樣,乖巧地靠在床上,似乎沒敢動喚。
看見周啟尊弄了杯紅糖水進來,張決明才有了表情:“你......你這是去......”
“愛喝甜的嗎?”周啟尊坐到床邊,問。
他吹了吹紅糖水:“還有點燙,等會兒喝。”
“不過這玩意對你沒什麼用吧。”周啟尊淡淡笑了下,“我再跟你講個笑話。”
“剛才我給白雨星打電話,問他怎麼做補氣血的茶,你說我是不是傻了?”周啟尊歎氣,“現在都一點半了。”
“......”張決明不知道說什麼。
“對不起決明。”周啟尊看着張決明,輕輕地說,“我剛才慌了。”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
周啟尊又吹了吹紅糖水:“差不多了,你喝嗎?”
“喝。”張決明馬上說,拿過杯子悶頭灌。
“你慢點兒,還是燙。”周啟尊叮囑他。
可張決明喝得挺快,他喝完還不經意地用舌尖舔了下嘴角:“不燙,很甜。”
喝完水,張決明給杯子裡的兩顆紅棗吃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