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默不作聲地接過杯子,放下後又自然地将手心捧到張決明下巴前,張決明舌尖打個卷兒,将兩顆棗核吐進周啟尊手中。
扔掉棗核,周啟尊回來抓住張決明的手,翻過手心看——之前剌的一刀已經完全愈合,看不出痕迹了。
周啟尊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說:“明晚你要去幽冥,我不能跟你一起。”
張決明愣了愣——周啟尊很少會這樣,這樣不安、害怕。他心一下就軟了,針紮那般疼。
“周啟尊,你聽我說。”張決明安撫道,“我七歲進幽冥,是在那裡長大的,就算閻羅王有什麼顧忌,他也不會害我。還有郭恒在,我這一趟不會有事,你等我回來就好。”
“嗯,我知道。”周啟尊應聲。
張決明頓了頓,繼續說:“你如果還想見周怿,恐怕要等一等。”
張決明:“人鬼殊途,你的身體出現異常,本來就不是好事。而且良玊想要長生鈴,他用馬博遠綁架你,也是想用你逼我就範,交出長生鈴。為了周怿,我們不得不防。”
“所以,你想把長生鈴送去幽冥?”周啟尊是聰明人,已經聽明白了。
“我想把長生鈴封進九幽門,由赤豹守着。就這一段時間,我不會讓周怿一直自己在那裡。”
張決明慎重地說:“不論閻羅王的态度,九幽門在冥淵禁地,是整個幽冥最重視的地方。長生鈴放在那兒,比放在我身上安全。”
張決明:“良玊不會輕易去闖九幽門的。”
“聽你的。”周啟尊點頭。他脫下鞋上床,下巴微微擡一擡,示意張決明給他讓點地方。
張決明往旁挪了挪,周啟尊翻個身,順勢伸長胳膊,将張決明摟進懷裡。
張決明靠得近,能聽見周啟尊咚咚的心跳聲。
“周啟尊,你也許不愛聽,但我的命是你的。”張決明聲音不大不小,“你或許不會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我這樣的人,依仗别人活着,依仗你活着。”
周啟尊閉上眼,沒吭聲。
他把張決明摟得更緊了。
。
第二天一早起來,周啟尊已恢複了往常的樣子,昨兒個一夜的不安緊張似乎從沒有過。
他還是站得直立得挺,甚至還能在飯桌上朝趙阿姨樂呵兩下。
張決明看得發愣——他喜歡的人,一定是天底下最溫柔、最強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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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張決明動身前往幽冥。
張決明先進冥淵,召赤豹出來在九幽門前守着。
九幽門前立着喬珺的石身。張決明将長生鈴封進石中,這才動身去閻羅殿。
他轉過身,居然打了個冷顫——蓦得感覺背後有一股陰寒氣息。
張決明謹慎查看,卻沒發現什麼異常。
張決明撥了把赤豹腦袋,交代說:“寸步不離地守着,有任何不對勁的,立刻知會我。”
赤豹受命,威風地嗷一嗓,張決明放心離開。
。
閻羅殿是幽冥的衙堂,殿門一向威嚴大敞,今夜卻出奇地殿門緊閉,大門左右各守了一個鬼差。
張決明臨到門前,心底起了嘀咕,他掃了眼對面的兩隻鬼,一隻臉被削掉大半,嘴也沒了,另一隻缺胳膊斷腿,但好歹有嘴。
張決明将有嘴的鬼差喚來:“大人和龍族族長可在裡面?”
鬼差見了張決明,忙殷勤行禮,回話:“在。但您如果要進去......”
張決明皺起眉:“我早已經提前說過今晚會來,大人沒跟你們吩咐?”
“這......”鬼差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大人是說了,但他們二位在裡頭布陣,我們實在不敢.......”
張決明還沒來得及再問,腳下突來一陣劇烈的震蕩!有地獄業火從頭頂降落,一簇正撲鬼差的腦袋!
鬼差吓得大嚎一聲,若不是張決明眼疾手快,一掌打散了業火,這鬼差的頭估摸要燒沒了。
還在守門的那隻就沒這麼幸運,他被業火染了肩頭,沒有嘴出不來聲,可渾身都在滋哇亂叫。
大地幾秒便停止震動,業火也不再落下。
“山鬼大人,閻羅王吩咐我們守在外頭,可裡面布陣,二位大人靈力沖撞,這地獄業火已經掉下來三次了......”鬼差驚怕地說。
張決明想了想,說:“先帶受傷的鬼差去鬼窟,你們不用過來了,這邊有我。”
那缺胳膊斷腿的鬼差像找到救星,連忙千恩萬謝,帶着剛被業火燎了肩的鬼差下去。
張決明在門前站了一陣,運足周身靈力,右手掌心現出撻罰,照着門就是一劈!
火光閃過,轟隆幾響,閻羅殿的兩扇生死門乍然敞開!
張決明一步跨進殿,見殿中靈光大盛,半空懸着周家那枚血玉扳指。
郭恒和閻羅王分别位于東北、西南兩角,見張決明進來,郭恒立時高喊一聲:“快,朝我打一鞭!這扳指的咒術太強,我的靈力全被吸進去了!”
張決明後撤一步,飛身躍起,他手下沒猶豫,一鞭子甩到郭恒身上。
陣中平衡被打破,郭恒被一陣飓風掀飛,撞到後頭的石壁上。而另一側的閻羅王也洩了氣,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血玉扳指從半空掉下,張決明奔上前,接到手裡。
扳指發出刺目的血光,張決明心底一寒——到底是怎樣的術法,連郭恒和閻羅王合力都碰不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