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量好,于夜深離開山洞。
“赤豹,你跟在周啟尊身後。”張決明命令。
周啟尊瞅了張決明一眼,歎口氣。看張決明這架勢,是恨不得弄條繩子給他捆身上了。
“拜托你了。”周啟尊笑笑,伸手拍了下赤豹腦袋。
赤豹咕噜兩圈眼珠,低低“嗚”了聲。
“怪不得山鬼要看着你,你這膽子真不尋常。”郭青璇在周啟尊身側,淡淡地說,“赤豹雖不及窮奇那些上古兇獸,但它少說也有幾千年壽命了,你倒是一點也不怕。”
何止不怕,他甚至松弛得很。
要說彪悍,還真沒幾個能有周啟尊彪。
周啟尊聽這話,乜斜郭青璇一眼,樂:“我們當兵的,膽子當然要大。”
郭青璇愣了下:“也是。”
“東陽當年第一次見我的真身,還想拿相機拍照......”周遭有濃霧遮擋,誰都看不見郭青璇是什麼神情。
龍活千萬載,與人那幾十年光景差之甚遠,或許那些記憶和溫情總會消弭,當是小夢一場,終歸殊途;再或許,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剩下的千萬年華,隻有空虛孤寂,徒作煎熬。
“東陽的性子比我更跳脫,肯定也不會害怕。”周啟尊說,“真沒想到我有條青龍當弟妹。”
他下意識看了張決明一眼。從剛才開始,張決明始終沉默着往前走,半個字都沒有說過。
周啟尊湊過去,問:“你怎麼了?”
“嗯?沒什麼。”張決明短暫地笑了下,聲音有些暗沉,“就是想......郭青璇和雷東陽不容易,很可惜。”
周啟尊挑了下眉稍,沒吭聲。
一個是龍,一個是人。有些像張決明的父母。一個是山鬼,一個是人。對于這樣的情感,張決明一定有很多想法。
詳細的周啟尊不知道,但他這會兒突然想到——在山洞裡,他扒了張決明的衣服看傷,張決明慌亂地問他“很惡心嗎?”
第一反應,是惡心。
——看來張決明的過去,不會太好。
“決明。”周啟尊猶豫了下,手搭上張決明的肩頭,輕輕捏了兩下。
他估摸是手欠了。就連周啟尊自己都沒想到,怎麼就能那麼順手。捏完張決明的肩膀,周啟尊胳膊一擡,手掌順勢又在張決明後腦上兜了一下。
周啟尊:“......”
也正常,張決明雖然是山鬼,但終究是個漂亮的小年輕,忒讨人疼。
周啟尊沒兩秒就想通了。他缺心眼,甩甩手便沒什麼,一切順其自然而已。
倒是張決明,後腦勺像是被鬼摸了似的,害他差點挪不動道兒。這出息之大,還不如赤豹的小尾巴尖。
“對了,剛才又看見郭青璇的龍眼我才想起來。”周啟尊總算做回了人,表情肅下來,認真說,“之前在小台山上,我見過徐春萍的眼睛也是那樣的,隻不過徐春萍的眼睛是血紅色。”
“徐春萍是誰?”郭青璇問。
“一個普通人,被邪祟上了身。”張決明說。他思緒回轉,謹慎地思考。
“血紅色的龍眼......”郭青璇想不到,“我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我二叔就是赤龍,可他的龍眼是紫色的。”
“到底什麼來頭?”張決明喃喃自語。
“你确定是龍眼?”郭青璇又問周啟尊。
“當然。除了顔色,和你的眼睛一模一樣。”周啟尊說。
“難道這些事還跟我們龍族有關?”郭青璇疑惑。
張決明:“現在來不及細想了,眼下,我們還是要先找到林眷,收拾掉窮奇。”
郭青璇:“可為什麼一點氣息都感覺不到?”
郭青璇:“大人這山霧陣也是厲害,我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張決明搖了搖頭:“山霧陣不能解,萬一窮奇跑出去就麻煩了。”
張決明:“你們小心,跟緊我。”
。
張決明帶着周啟尊和郭青璇回到了之前窮奇出現的地方。
夜裡黑,山霧漫遍山頭。周啟尊這一路被張決明和赤豹前後夾着,算是處在目前最安全的位置。
登上坡頂,張決明頓住腳:“我們要下去看看。前面是下坡路,注意腳下。”
周啟尊下意識從張決明身後探出頭往下看,這一看,他竟發現自己的視線......好像變得清明了些?
按理說夜黑,在霧中更不容易看清,但周啟尊卻能隐約地看見先前山地上裂開的那道溝。
他以傾斜的角度往下看,那道深溝顯得格外危險,仿佛鳄魚之口,微微張開一線,正在等待吞噬。
怎麼回事?周啟尊揉了揉眼睛。他視力突然變好了?還是霧沒有之前濃了?難道是因為張決明精力大耗,這霧才沒有先前遮眼了?
“決明,你還好吧?”周啟尊不得不問張決明一句,“傷都完全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