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富貴立即谄媚地笑說:“徐三爺,您不認得小的了嗎?小的是榮國府上的大管家賴富貴。”
鄭道長沒有管賴富貴他們,跟徐增壽說:“我們要去杞國公家,我找他家的楚夫人說幾句話。”
徐增壽對賴富貴都沒看一眼,聽了鄭道長的話蹙眉:“您老人家沒聽說嗎?”
鄭道長問:“聽說什麼?”
徐增壽歎息一聲:“陳老大人初九在鳳陽病逝了,杞國公府的人前天都回鳳陽奔喪去了。”
鄭道長歎息:“是嗎?陳德沒了?唉,我們也沒提前打聽,我記得陳德還很年輕啊。”
“是前些年征戰時候受的傷沒徹底除病根,”說到這裡他想起父親徐達,心情就很沉痛,因為徐達也是一身傷病,接着說:“他們這幾位去世的老大人大都如此。”
鄭道長歎息,說道:“罷了,既然見不到正主我們還是回去吧。”她摟着麟子對呂嬸子她們說:“回去吧,過幾個月再來。”
賴富貴頓時滿臉喜色,徐增壽攔着車問:“您找楚老太君有事兒?要是小事兒,您也不必再等陳家,小子願意給您跑腿。”
鄭道長說;“是一件小事,我聽說他們在開封附近置辦莊子,我也想湊個熱鬧。”
“這還真是一件小事兒。”徐增壽說:“家父和陳老大人前幾年都在北平鎮守,關系不錯,聽說陳老大人家的産業都在河南……老太君,河南那邊靠着黃河,您真要置辦家業不如再往北,北邊好啊,地廣人稀,燕王就在北平,到時候也能照應着。”
開封是周王的封地,對于鄭道長來說,燕王是馬皇後的四兒子,周王是馬皇後的五兒子,都一樣。
但是對這兩位藩王來說,拿姨婆的事兒來讨母親的歡心也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誰把這事兒辦了,誰辦誰在馬皇後跟前得個好臉色。徐增壽和燕王朱棣的關系好到恨不得穿一條褲子,有這讨皇後歡心的機會徐增壽當然替朱棣攬下來。
徐增壽也不回家了,立即說:“小子送您回去,路上給您講講北平的好。”說着對家裡的随從吩咐了幾句就跳到了牛車上,不見外地坐下了。
賴富貴這下隻能帶着一群人遠遠地看着牛車晃悠着出了城,又留下人盯着牛車,務必看清楚他們是不是回了青蓮觀,他則是帶人立即趕回榮國府。
在路上鄭道長和徐增壽實話實說:“莊子我是為這孩子買的,她一個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守不住,至于買多大地方倒不是很要緊。”
麟子的身份徐增壽知道。
賈家的那點事頂級勳貴圈裡面大家都知道,而且勳貴們也是分圈子的。比如說他們徐家,就是淮西勳貴的核心。徐增壽的爹徐達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所謂的淮西二十四将是當初跟着朱元璋從鳳陽老家一起出來闖蕩的二十四個人。朱元璋做大做強後,鳳陽又有一批人來投奔,前後組成了淮西勳貴,其中鄭道長今兒要找的陳德就屬于後者,也就是淮西勳貴的外圍。
除了淮西勳貴之外,勳貴裡面還有四王八公,這些人也在抱團攫取利益,榮國府就屬于四王八公之一。雖然四王八公人數少,但是四王的分量重,他們還是異姓王,所以在勢力分布上和淮西勳貴們平起平坐。
但是淮西勳貴覺得大家和老朱是自家人,異姓王是外人,所以暗地裡和四王八公有點不對付。
有說四王八公壞話的機會徐增壽是一點都不願意放過,說賈家“吃相難看”“放縱奴才”“飛揚跋扈”,連帶着他們的姻親也說了幾句,比如說麟子的外祖王家,徐增壽說“老王頭早晚有倒黴的時候,幹些克扣貢品收取使臣錢财的事兒,皇爺早晚砍了他們剝皮揎草。”
徐三爺一路上不帶一個髒字把榮甯二府罵了一頓,連帶着罵了四王八公和其黨羽,一路罵着與鄭道長回了青蓮觀。
鄭道長拍着麟子,麟子在鄭道長懷裡聽得昏昏欲睡,覺得徐增壽嘴巴都沒閑着過,除了罵人之外麟子的感受是這人沒去做銷售就很屈才,人家把北平誇出一朵花來了。
說什麼“那地方是前元大都,您老人家想想,做大都的地方能差嗎?”“那地方水草豐美,土地肥得流油,關鍵是人少,人少能買的地就多啊!”
鄭道長壓根沒被他哄住,就說:“水草或許豐美,但是那裡離着草原也近啊,我怎麼聽說那邊一直不太平?萬一打仗,我們麟子的莊稼被人割了,麟子豈不是一年的收成沒了?萬一被占了,讓我們麟子喝西北風嗎?”“人少?大都附近人少嗎?和河南山東比一比,到底哪裡人少?”
徐增壽也不哄人了,直接說:“您老人家好歹也給燕王一個機會,燕王是很有誠意的。”
這時候朱棣騎着馬來了,他懷裡還坐着朱雄英。馬剛停下,朱雄英就喊:“妹妹,麟子,胖麟子,哥哥來看你了,哥哥給你帶好吃的了。”
朱棣胳膊裡夾着朱雄英進門,大喊一聲:“姨婆!”
徐增壽臉上頓時笑出來,跟鄭道長說:“你看,燕王是不是很有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