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夾着朱雄英進門,笑着說:“姨婆,聽增壽說您要置辦莊子,我記得北平下馬飛放泊(南苑)附近還有空地,您準備買多大的。”
朱雄英已經被放下來了,跑到鄭道長跟前乖乖地喊了一聲太姨婆,就要拉麟子的手:“妹妹,出去玩兒啊。”
鄭道長把麟子從懷裡放下,推着她的背說:“去吧,這會兒還不該睡呢,去跟哥哥玩去。”
麟子就跟着朱雄英跑了出去,兩人一起從觀中跑出來,跟随朱棣來的太監侍衛們立即跟上。太子朱标是國本,朱雄英更是小國本,從小就生活在很多人的視線裡,走到哪裡都有人緊跟着,但凡有些磕碰在宮裡和朝堂上都是一件大事。
他們出來後很多人跟着,麟子心疼自己的莊稼,說這些人說:“不踩,我的。”
朱雄英知道麟子有三百畝地,對身後的人說:“别踩着我妹妹的地了。”一群太監紛紛躬身應是。
朱雄英問麟子:“哪裡是你的地?”
麟子兩隻手掄起來畫了個大圓,驕傲地表示:都是!
她感覺自己也是有産一族了。
朱雄英看了一下周圍,皺眉問:“眼前這些都是?”
“嗯”!使勁點頭,重重強調。
“這也不多啊,一眼都看到頭,我在這裡就能看到對面村子裡的房子。我的地無邊無際,我爺爺說了,騎馬要走好幾個月都看不到頭。”
麟子看着他:忘了,這是最大的地主。
朱雄英以為她不懂,解釋說:“日後大明都是我的,我爺爺說過了,我爹先當家,然後我當家,接着是我兒子當家,子子孫孫把這份家業傳下去。”
麟子深呼吸,她在書上隻看到兩個人這麼說,第一個是秦始皇,人家說“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另外一個是愚公,他為了移山堅持“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愚公就不說了,這故事多少帶了點玄幻,就說老朱家和老赢家,這兩家的身份一樣,人家秦朝後來有什麼下場大家都看到了,麟子就覺得雄英這麼說不吉利。
就是覺得不吉利也不能提醒,小孩子能這麼深沉嗎?
必然是不能啊。
麟子故意奶呼呼地問:“大明,能次嗎?”
“不能吃!你啊,天天惦記着吃,我給你帶吃的了,這個你吃過嗎?這個是麻糖,貢品哦,很好吃的。”他從太監手裡接過麻糖,晃悠着給麟子看,還強調如今應天府的市面上沒有麻糖賣。
麟子張大了嘴,嗷嗚一口,滿嘴香甜,麻糖渣渣掉了一地。
朱雄英老朱家祖傳的摳門屬性發作,蹲下來撿地上的渣渣吃,後面的太監看了趕緊上去攔着:“小爺,不能吃,這掉地上了,髒!”
朱雄英說:“爺爺說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老師也說了‘克勤于邦,克儉于家’。”
明初的太監都不認字,大道理也說不出來,但是他們擔心朱雄英吃壞肚子了,他們的差事是照顧小爺,把小爺照顧到拉肚子的下場可不好。他們一部分急赤白臉說不能吃,一部分說就當施舍給螞蟻了,蝼蟻也要吃飯啊!另外一部分就看着侍衛,讓他們也拽幾句文辭來勸勸。
侍衛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們也不讀書,很多侍衛還都是文盲呢,隻會跟着太監們說:“小爺,掉地上了,髒呢。”
麟子看不下了,把嘴裡香甜的麻糖吞下去說:“走,不次,回啊!”邁着小胖腿就走。
朱雄英看着地上的渣渣,再看着走遠的妹妹,一臉可惜,還一直站着。太監趕緊哄,說什麼天下萬物都吃飯,這些渣渣就當施舍給螞蟻了,朱雄英點了點頭,這才追着麟子跑:“妹妹你還吃嗎?”
兩人路上接着吃,這次太監趕緊找幹淨的手帕蹲在兩人中間托着,接他們掉下來的麻糖渣。在朱雄英還要吃麻糖渣的時候,太監就谄媚地說:“小爺,奴才也想吃,這點就賞給奴才吧。”
朱雄英想的是别浪費了,給誰吃不是吃啊,就點頭:“給你吃。”
跟着的侍衛和太監們松口氣,就怕這小爺連這點糖渣都要吃。
這時候藍婆婆拿着一件新棉襖出來,來到麟子跟前說:“麟子,婆婆給你換上新衣服好不好啊?”
朱雄英立即說:“這也太醜了,黑不黑藍不藍灰不灰的,還是妹妹的紅棉襖好看。”
藍婆婆說:“榮府的老太君去了,作為小輩,麟子該穿素色。”
朱雄英聽了就說:“也對。”
藍婆婆哄着麟子:“走吧,咱們換新衣服去。”
麟子張開手臂要讓藍婆婆抱着,朱雄英鬧着一起去。
朱雄英的太監車大蓬就趕緊攔着:“小爺,那是姑娘換衣服呢,咱們不去,奴才陪着您在外面玩兒。”
一個侍衛就說:“車公公,小爺才一點大,人家那姑娘話都說不利索,她那年紀沒拉褲子裡大人都該誇她聰明,說什麼男女大防呢,再過幾年也不晚。”
朱雄英已經追着麟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