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西亞和埃文截住了給阿爾格農送項鍊的仆人。
瑪西亞啟用神明的視覺,一眼就明白了抑魔石的原理,它并非使魔力消失,而是本身蘊含大量的魔力,如月亮吸引潮汐,讓人體内的魔力暫時脫離自己的控制。
盡管很不光彩,瑪西亞還是決定進行一場搶劫。
“路易吉!上!”
埃文立刻揪起仆人的衣領,将其拖入小巷。他的體格就足夠吓人了,何況此時他胡子亂糟糟的,表情兇神惡煞。可惜埃文頭一回做這種事,沒什麼經驗,沒能一擊把對方打暈。
仆人被吓得雙腿發軟,但實在不敢弄丢這麼重要的财産,他的主人還等着他解圍,是以掙紮得厲害。
他試圖呼救:“救……”
瑪西亞沖過去狠狠給了仆人一拳。
“我知道你無辜。抱歉。”瑪西亞甩了甩因用力過猛而生疼的手。快速摸出了白玉項鍊,塞到埃文的懷裡。“你能把它安全帶回家,對麼?”
埃文目瞪口呆,他不知道瑪西亞不用魔法時也這麼能打。力量肯定不占優勢,但她相當果斷,動作很快。
他回過神後,立刻點頭:“放心吧,我親愛的!愛麗絲。哈哈。”
埃文躲避着人們的視線,離開紅鏽街。易容魔法會在一個小時後失效,他剛好可以隐藏行蹤。
随着抑魔石遠去,瑪西亞感受到魔力重新恢複了秩序。
一個聲音冷不防地從背後響起:“我全看見了。”
是那個名叫鑽石的女人。
她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朝瑪西亞伸過來,像在展示自己的大紅指甲。語調懶洋洋,像在開玩笑:“你知道麼?我挺愛聊天的,可能會到處說。”
妝濃到這個程度,瑪西亞其實看不出鑽石本來的模樣,但她注意到對方有雙好看的藍眼睛。
瑪西亞拉住鑽石的手腕,拽着她,快速轉去光照不到的地方。然後,她在口袋裡摸索,掏出一袋錢,遞到鑽石的手上:“這些應該夠你買身冬衣。”
錢袋的重量讓鑽石吃驚,瑪西亞表露的善意更讓她無法承受。
一個人習慣了辱罵、輕視、傷害、虛情假意,就像吃傷了胃,再有營養的東西她也吸收不了,消化不動了!她隻想把這些溫暖嘔吐出去。
她瞪着瑪西亞,冷笑了一聲:“原來你不是劫匪,倒是個慈善家。”
瑪西亞瞬間後悔。
她心想,自己可真傻,在紅鏽街,人們最讨厭的就是同情。你厭惡她們,她們還能靠一股動物性的堅韌,在弱肉強食的叢林裡挺一挺,不擇手段,狼狽地掙紮。你一同情她們,就像強迫她們去想起這世界上還有良心這麼一檔子事,多可笑啊。
她早知道人性沒那麼光明,繁華的王都有很多藏污納垢的角落,想讓每個人都幸福是不可能的。可她依舊會在這種時刻感到挫敗、茫然。
一袋子錢,幾句安慰的話,這種同情心确實很廉價。
然而,她想起了埃文曾說:哪怕我們生活在地獄,所有人都在髒水裡遊泳,也可以懷揣希望,不然故事怎麼往下寫?
所以她停止了過度的思慮,繼續按自己的本心行動,沒為自己辯解什麼。
“快走吧,我不說出去,就當沒見過你。”鑽石保證道。
瑪西亞走了,離開前,她不忘給鑽石身上加了一道魔力,讓其身體變暖。她自信施法的動作幅度很小,不會被鑽石發覺。
對着瑪西亞離去的背影,鑽石的藍眼睛在黑暗中閃了閃,她緊抓住錢袋,隔着布,數了數。
“活見鬼!這麼多!”
雖然是不義之财,但錢就是錢。也許是心理作用,她感覺暖和多了。
過了一會兒,仆人醒來後,頂着淤青的臉回到賭場,向主人悔愧交加地說明情況。
項鍊被搶?挺沒面子。
但有錢人總是很從容,阿爾格農不以為意地說:“好吧。那條白玉項鍊的價值不會超過四十個沃倫索。我給您五十個,如何?”
貝索人當然不滿,他根本不是為了錢,再多的錢也買不到抑魔石。
“你在愚弄我麼?”他不肯善罷甘休。
阿爾格農不喜歡别人這麼跟他說話,“您難道把我當成那種說謊做戲的人?要麼就收下這五十個沃倫索。要麼就自己捉拿搶劫犯,恕我不能奉陪了。”
話說到這份上,在場的人都以為貝索人會乖乖收下錢。誰料,貝索人臉色沉沉,朝那仆人問話:“搶劫你的人長什麼樣?”
仆人愣了愣,答:“一男一女。男的又高又壯,長着亂七八糟的絡腮胡,眉毛濃,臉坑坑窪窪的。女的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别的印象。對了!她叫他路易吉!”
貝索人喃喃重複:“路易吉,路易吉……”
哪裡冒出來的劫匪,壞了塔主大人的好事。
不知為何,阿爾格農經曆了這樣倒黴又荒謬的事,心中并未非常厭惡。異樣的好心情持續着,在出了賭場大門後才煙消雲散。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弄丢了未婚妻家族送他的項鍊。
盡管他隻見過菲歐娜·圖爾的畫像,那也是個他必須尊重的女人。弄丢她給他的禮物,并且還是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