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在内室外候着随時等待着服侍主子的仆人與前來報信的下屬在外間似乎起了沖突。鄭瀾月也被這一連串的動靜給吵醒了,她醒來時,看到吳風已下了床,披上衣服出去了。
“吵什麼?”
随着吳風的現身,外間的人立刻停止了争執。
“殿下,這小丫頭片子不懂事。深更半夜的擾了您安歇,實在是罪該萬死!”仆人看見吳風,立刻振振有詞地向他告狀,卻不料被他口中的“小丫頭片子”一把推到了一邊去。
“殿下,您快去主上營帳裡看看吧。”下屬一腦門的汗,說話時氣都喘不勻,竟像是一路跑過來的。吳風緊皺眉頭,半晌,他才問道:“母親……可還好?”
下屬不搖頭,也不點頭,隻是一個勁地說:“請您跟我去看看吧!”
與幾個小時前他回自己營帳時不同,這會兒外面的風更涼了,像刀子一般割得他臉生疼。吳風身邊跟着幾個下屬,匆匆趕往吳迪的營帳。當路趕到一半時,他們看到,幾個人正從他們要去的那個方向迎面跑來。
“叔叔?”吳風看到來人一怔,迎着風喊道,“怎麼回事?”
“殿下!”吳風那同族的長輩趕到他面前,他這才借着月光看清楚,這位族叔的臉上竟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淚痕。
族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
“叔叔這是做什麼?”吳風叫道,便要上前去将他扶起,“我是小輩,怎麼能受此大禮?您快快請起!”
“殿下……殿下,”族叔被他扶起,握住他的小臂,“你母親她……”
吳風心頭一震,他瞬間甩開那族叔,朝吳迪的營帳狂奔而去。
*
阿瑞烏族今年的圍獵注定會是星際文明曆史上繞不過的一個話題。
一場圍獵,涉及到一次驚心動魄的刺殺,一個侵略者政府的改朝換代。
吳風就是在這樣混亂的情形下登上大位的。
登基大典不忙着舉行,可在名義上,他的确已成為了阿瑞烏族的現任首領。
鄭瀾月這些日子不常見他。她被帶回了吳風的城堡,仍舊關在原先的那間屋子裡。這幾日晚上吳風偶爾會來見她,還穿着白天時服喪的衣服。從表面上,鄭瀾月看不出他的情緒,但她猜測,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母親,應該很傷心吧。于是,她對他本就不多的話又少了許多,基本上隻是等在一邊,看吳風有什麼需求要來使喚她。而吳風呢,他也并不和她傾訴什麼。他隻是告訴她,這事和她關系不大,她用不着管,隻要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為她準備的金鳥籠裡就可以了。于是,鄭瀾月自然不會對此事發表哪怕一個字的見解。
阿瑞烏族中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動,鄭瀾月的日子似乎更加不好過了。吳風總在晚上來找她,于是她接連幾日起床時都是腰酸背痛,可到了第二天晚上,卻又會在契約的束縛和強權的壓迫下向吳風毫無保留地敞開自己。雖然後續的補品管夠,可補品能補身,卻補不了心。她的精神被一日一日地消磨着,有時在劇痛之中,她會自暴自棄地想道,不如就這樣被他殺死好了。
對,她希望他下手能夠再狠一些,最好能直接把她弄死。這樣她就不會繼續痛下去了。
吳風知道嗎?大概是不知道的吧。鄭瀾月怎麼會對他真的說出這樣的話呢?即使知道了,他也不會在乎的。
這段日子熬過去了,吳風來的次數漸漸少了下來,鄭瀾月的精神這才好了一點。她想,她應該做點什麼讓自己振作起來。于是在白天,她會搬着凳子坐到窗邊去。這個房間的窗戶很小,她隻能看到外面天空和草地的一角。可是後來,秋天來了,原本綠油油的草地的顔色也逐漸變了,變得不再那麼富有生命力了。
有時如果運氣好,她還能看見幾隻短暫出現在視野之内的小鳥。看到這些活物,她會下意識地去想,它們也會被阿瑞烏人抓起來吸食血液嗎?
鄭瀾月看了一會兒,将她能看到的外邊的景色都看遍了,最後,她默默地将凳子搬了回去。
如果吳風發現她長時間坐在窗邊遠眺,他會不高興的。鄭瀾月不想惹他。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吳風早已換下了那身黑色的喪服。他似乎已經從失去母親的陰影中走出,并且習慣了阿瑞烏族首領這個身份。
有時鄭瀾月看着他,還會想,他豈止是習慣了,簡直是樂在其中。
這天傍晚,吳風回來了。他拉着鄭瀾月在房間中的白玉餐桌旁坐下,要和她一起吃晚飯。鄭瀾月默默地在一旁陪着他吃飯,總覺得吳風今天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樣。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吳風注意到她的目光,放下了筷子。
“我要和你說件事。”他說。鄭瀾月驚奇地發現,他居然反常地有些猶豫。
“下個星期,我就要和我堂妹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