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襄走後,裴珩在原地站了片刻,視線掃過妝奁上她适才取下的發飾。
捏了捏拳,神色又變得冷淡,罷了,她愛去哪兒去哪兒,他不想管。
反正有夜闌跟着。
裴珩又回到案前寫了份新的回信,告知舅父舅母他在京都一切安好,無須挂念,忽又停了動作,捏着筆許久未動。
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信箋上,這是他一開始寫的,裡頭有幾句是關于甯襄的。
“新婦率真靈秀,不拘小節”視線不斷徘徊在這兩句上,裴珩最終皺了皺眉,還是有些生悶氣地把信箋換了回來。
罷了,吵架歸吵架,她本就是嬌生慣養的小姑娘,愛玩愛鬧,年紀尚小,他還是不跟妻子置氣了。
等明日去把她接回來。
裴珩封好信讓小厮送走,就獨自在案前看書,可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隻好合上書卷走進内室。
此刻不同往日,安安靜靜很是冷清,屋裡四處都是甯襄的物件,那兩盒首飾還擺在桌上,明日她要送人還會回來取嗎?
裴珩看了片刻,走到軟榻前将她展開的話本收好,仔細擺在矮幾上理整齊。
随後又把她挑剩下的首飾用錦匣裝起來,擺在箱籠裡。
收拾完,裴珩也不知還有什麼可做的,瞥了眼架子上搭着的柔粉色睡裙,今晚穿它的人怕是不會出現了。
直到半夜,夜闌回來報,甯襄去了林将軍府,沒再出來,裴珩才默不作聲去榻上睡覺。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入睡,卻被呼吸間盈滿的清香擾亂心神。
裴珩重重呼了口氣,睜眼看向空落落的枕邊,煩躁的坐了起來。
甯襄人走了,這屋裡卻到處都是她的痕迹,就連錦被、床帳都是她身上香香的味道。
裴珩咽了咽口水壓下喉中的燥熱,起身把床鋪好,轉去書房睡。
他要再呆在屋裡,隻怕到明早也别想睡了。
翌日,裴珩用完午飯就帶上甯襄準備的賀禮乘車去林家。
進了院子,裴珩站在遠處四下打量,并未在人群中看見甯襄的身影。
今日是林家三姑娘的生辰宴,前來恭賀的女子都聚在這片水香榭中,林三姑娘都在,卻偏偏不見甯襄。
裴珩側眸掃了下夜闌。
夜闌忙低頭小聲道:“世子,我昨夜就是瞧着夫人進來了,我還在門外守了一個時辰,沒人出來才回去見您的。”
不一會兒,甯家的車馬也到了,來的是甯襄的兩位嫂嫂和四哥甯容。
甯容眼尖,一眼就瞧見裴珩,快步跑過來,往他身邊打探了番,問道:“裴大哥,阿襄呢,怎麼沒見她?”
駱依妙和江璃規規矩矩地喚了聲“妹婿”,心裡也奇怪怎麼不見小妹甯襄。
甯容脾氣倔,對着大自己九歲的裴珩實在叫不出“妹婿”,就算他是自己同胞妹妹的夫君。
裴珩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甯家人的問話,總不能說他們吵架了,甯襄跑出去沒再回來。
林初意看見甯襄的兄嫂就趕過來招呼,順便朝杵在一旁的裴珩丢去一記眼刀。
“大嫂二嫂、四弟,”林初意拉住駱依妙的手,壓低聲音,“放心,阿襄在我院中呢,昨夜她就來陪我,我們說了好些話睡得晚了,還沒起呢。”
聽到這話,裴珩懸着的心才放下。
駱依妙瞥了下四周,面色赧然,這種話的确不好叫人聽見,“等散了席我和弟妹能否去瞧一眼阿襄,家中人都記挂。”
“好說好說,待會兒我帶兩位嫂嫂去。”林初意道。
江璃一直沒說話,卻察覺出了異樣,方才裴珩半天不語,像是根本不知道甯襄的下落。
甯襄雖然性子散漫,卻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失儀,更别說睡過頭,莫不是夫妻倆鬧不愉快了。
裴珩在席上心不在焉,他也不喜歡參加這樣的場面,便尋了個人少的地方站着吹風。
等差不多席面要散了才折返回去。
和甯襄兄嫂一起去看她。
執春、頌夏在屋外廊上守着,聽到來人了忙起身,見是自家少爺、少夫人又笑着問安,一看後面還跟着個裴珩,臉又垮了下來。
甯容在屋外等着。
裴珩剛要跨上台階就被林初意攔住。
“這是女子閨房,裴世子要硬闖不成?”林初意沒個好臉色。
裴珩抿了抿唇,冷聲道:“我要帶甯襄回去。”
林初意也不退讓,“阿襄說了,要在我家住幾日,不回裴家!”
裴珩眸色一沉,毫不掩飾地諷刺道:“她是裴家的長媳,不回裴家,住你這兒?”
“你!”林初意氣得咬牙,拳頭也攥緊了。
難怪阿襄受不了他,說話這麼沖,又是一副臭臉,誰會喜歡。
駱依妙不知兩人何來的火氣,卻也隻能幫理不幫親:“初意,眼下阿襄還沒醒,我們始終不放心,再者,你家二哥哥還未婚配,阿襄留在你家恐惹是非,還是讓妹婿帶她回去吧。”
“可、可阿襄說她不想見裴珩…”林初意不服氣地嘟囔。
裴珩這個沒良心的,這樣欺負阿襄,她可生氣了,恨不能為好姐妹讨回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