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春、頌夏在門外聽到動靜就急忙趕了進來,迎面對上含着淚的甯襄。
心裡清楚定是世子又惹姑娘生氣了,她們姑娘性子這樣好,在家也沒生過幾次氣,這才嫁來裴家幾日,就被姑爺氣哭好幾回了,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兩人扶着自家姑娘往外走,還不忘朝裴珩丢去一記眼刀。
甯襄忍着淚,腳步不停,她再也不想見裴珩這個混蛋了!
他對她好竟然隻是想讓她生孩子!倘若她不生,她就會像方才那樣質問她、諷刺她,還要擺出一副誰都欠他的可怕臉色,簡直就是個大混蛋!
真是瞎了眼竟然會指望他能改變,她就不該給他機會,第一天就要和離!
甯襄越想越委屈,抿着唇擦掉落下的眼淚,哽咽道:“我不想待在這兒了。”
執春、頌夏都很心疼,這回誰也沒再勸她留下。
頌夏看了看四周,溫聲道:“現下天色已晚,裴家恐不會給車馬讓咱們出去,不如我們乘從家裡帶來那副的車駕可好?”
甯襄抽泣着“嗯”了聲。
頌夏急忙去安排,執春一邊扶着甯襄走一邊寬慰她,心裡還罵了姑爺無數次。
好在裴家困不住她們姑娘,不論是車馬、财帛、田莊、仆人,甯家都陪嫁無數,壓根兒用不着看裴家的臉色。
房裡,裴珩過了片刻才松開拳頭,視線落在門口,甯襄已經走了。
眉頭又不斷深蹙,他終是緩和了呼吸,低聲吩咐夜闌,“跟着夫人。”
桌案上還躺着他寫了一半的回信,舅父母問他與新婚妻子相處如何,看來不必寫了。
馬車内,甯襄哭了好一會兒,也抱着軟枕打了好幾下才略微緩和。
她一邊打一邊罵“混蛋”。
執春擔心自家姑娘的手會不會打疼了,忙仔細查看,好在隻是有些泛紅。
頌夏用帕子給甯襄擦淚,見她心緒平和了才問:“姑娘,我們去哪兒啊?”
甯襄彎下腰,抱着軟枕把臉靠上去。
反正是不能回家,要是爹娘知道了,估計得跑到裴家給她讨公道。
“不如咱們去私宅?”執春提議。
爹娘給他們五兄妹每人都在京都安置了私宅,可宅子裡全是甯家的老仆,還是會傳到爹娘耳中。
不行不行。
見甯襄搖頭,執春、頌夏為難了,那還能去哪?總不能去酒樓客棧吧,要傳出去可就說不清了。
甯襄也盡力想了番,最終決定,“咱們去初意家。”
林初意的娘和甯襄的娘都出身荥陽,祖上已是故交,她們自小就是閨中密友,後來又在同一年生了女兒。
甯襄和林初意自襁褓中就時常待在一起,二人相差半歲,林初意大些。
甯襄有林家伯父給的匕首,出入林府都無需通報。
穿過昌阖大街,再過兩條巷子就到林府,甯襄特意往後門入府。
看門小厮見了甯襄就将人迎進來,又遣人去通報自家姑娘。
侍女給甯襄帶路,才繞過池塘就看見林初意的身影,甯襄鼻尖頓時有些發酸。
“阿襄!”
林初意快步跑過來拉住甯襄,見她臉色不大好,隻怕是出了事,“我聽小梅說你來了,這是怎麼了,一臉的不高興?”
甯襄垂垂眼,委實賠不出笑臉,往林初意懷中一靠,雙手抱住她嘟囔:“初意,我實在沒地方可去了,隻能來投奔你。”
“這話說的,”林初意揉揉她的腦袋安撫,又招呼小梅一起把披風給甯襄披上,拉着她的手就走,“多大點事兒,咱們回房說,外頭可冷的很。”
邊走,林初意讓小梅把提在手上的食盒打開,撚了塊兒點心給甯襄吃,“這是我娘做的千層酥,知道你愛吃,我特地裝了兩盒等着明天給你呢,你既先來了,那就先吃!”
甯襄乖乖點頭,“嗯,謝謝伯母,也謝謝初意。”
回到屋中,林初意就拉着甯襄坐到榻上。
甯襄瞥見矮幾上的針線笸籮裡放着雙縫了一半的靴子。
有些疑惑道:“這是什麼?”
要換作以前甯襄肯定瞧不出來,可如今她嫁人了,這分明是男子的樣式,還很大。
方才急着去接甯襄沒來得及收拾,林初意手忙腳亂地把笸籮藏到軟毯下,故作鎮定,“沒、沒什麼,我就是好久沒練習女工了,心血來潮拿出來縫縫,嘁,别說這玩意兒還真是費勁,以後我可不做了。”
見她白淨的兩頰染上粉意,甯襄還是不解,“可我瞧着那是男子穿的。”
姑娘家繡個手帕、香囊的也就罷了,繡男人的靴子幹什麼?況且林初意愛習武,是從來不碰繡花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