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瞧上哪家郎君啦？”甯襄眨眨眼大膽猜測。

“胡、胡說！”林初意急得拍桌子，“我能瞧上什麼郎君啊，男人要麼胸無點墨趾高氣昂，要麼狂妄自大花天酒地，我才看不上呢！”

她這樣着急辯駁，甯襄莫名就覺得有些掩耳盜鈴了。

“你别急，我隻是随便說說的。”甯襄感受到了一絲貓膩，但還是順着她假裝不知道。

林初意直了直身子，理直氣壯，“我哪裡急了，這不說你的事嘛，怎麼扯到我來了？”

一聽到這，甯襄的臉立刻垮了下來，林初意見狀忙拉着她的手問：“怎麼了？”

“都是裴珩，他今晚跟變了個人一樣，說我把婚姻當兒戲，不給他裴家傳宗接代，沒有盡到宗婦的職責，”說到這，甯襄狠狠地剜了一眼，仿佛裴珩就在這裡，“我還奇怪呢，他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對我又送東西又體貼，原來都是為了诓我生孩子！”

林初意心裡也犯嘀咕，她清楚自己好姐妹喜歡什麼樣的郎君。

一開始聽說她要許給裴家，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名冠京都的裴三郎，不論出身還是學識，他也配得上甯襄，可後來知道甯襄嫁的是武将出身的裴珩，林初意委實被吓到了。

不是說裴珩不好，而是他常年征戰，手上沾了多少鮮血，治軍又嚴心機深沉善于謀略，這般冷酷寡情的人，甯襄怎麼受得了。

“他是不是不好相處？”林初意看着甯襄漂亮又沒攻擊性的小臉，和她纖瘦的身體擔心道。

甯襄憤憤道：“對啊，他那個破脾氣，誰知道他想的什麼！”

“那他有沒有兇你，或者動手恐吓你？”林初意的父兄都是武将，聽說過裴珩的手段最是狠辣，沒有一個叛軍或是逃兵能在他手中皮肉完整，都得去閻羅殿走一遭，不是死了就是廢了。

這種人，多可怕，甯襄又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跟他相處？

兇？

甯襄想了想，他不一直都是那副兇巴巴的冷臉嘛。

至于動手，除卻他老是要抱她或者在床榻上，其他情況似乎也不怎麼動手。

見甯襄一副很難說出口的樣子，林初意更急了，“難不成更過分？他欺負你了嗎？他動手打你了？”

說完林初意刷的站起來，眼神恨不得把裴珩洞穿了，甚至想提着劍去裴家收拾他。

甯襄趕緊拉住她，“沒有、沒有。”

林初意看了看甯襄，不是受委屈她怎麼會滿臉淚痕地跑過來，肯定是裴珩幹了混賬事，“哼，不管怎麼說他就是個混賬羔子，自己年紀大了想要孩子憑什麼強迫你生啊，他要有本事早都孩子滿地跑了，又怎會熬到現在才娶妻？你可還年輕呢，他可别糟蹋人了。”

這點甯襄倒是很贊同，她本來就不是奔着做個賢惠持家，相夫教子的宗婦去成婚的，她就隻想找個貼心溫柔最好能伺候她的夫君，過舒心暢快的日子。

如今别說舒心暢快了，她一想到裴珩說的話就堵心。

他們果然不合适。

甯襄細想了番，既然一開始就是錯，那還是别指望強求硬湊了，日子久了就會像今天這樣，問題層出不窮。

甯襄歎了口氣，仰頭喝下茶水，暗自攥緊拳頭，下了很大的決心對林初意道：“我打算與他和離，我想通了。”

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林初意心裡驚了下，她沒想勸她和離啊，是不是剛才說的話太重了，和離可不是小事，不能草率做決定。

于是急忙峰回路轉，“阿襄，我剛才可能話說快了，雖說你家族鼎盛，有父兄撐腰，可你一個小姑娘，未必承受得住和離的風波。”她湊近了認真開導她，“這個，我們再好好想想，先冷靜冷靜。”

甯襄低下腦袋，仔細思量過，“我知道，可是有些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怎樣都無法湊在一起，夫妻不像父母也不像兄弟姐妹，是要和一個陌生人長長久久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不想讓自己心懷芥蒂地難受度日。”

林初意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可身為女子，本就步履維艱，就算是身份尊貴、滿腹才華，也要小心恪守着世道規則，稍不注意就會頭破血流，損及自身。

她是心疼甯襄的處境。

甯襄見她滿眼揪心，思忖片刻，往前挪了挪。

覆在她耳畔輕聲道：“其實…我想嫁的不是裴珩，是裴欽…”

聽到這，林初意驚詫地睜圓了眼，腦中有片刻空白，呼吸也亂了。

這件事在甯襄心頭壓了好久，除了她身邊的執春、頌夏再也沒人知道，她也沒敢跟人說，可如今她不想再忍了，她想告訴初意。

“我被暗中換了婚，是第二日才知道嫁的是裴珩。”甯襄垂下眼，雙手捏緊了裙擺。

這麼說來，裴家這算是騙婚！

林初意後背不禁冒冷汗，她緩了片刻才拉住甯襄的手，緊緊握着。

這種事要放在旁人身上，心智稍弱的隻怕要瘋了，甯襄還撐了這麼久。

林初意實在想不出該怎樣寬慰她，如今這樁婚事過去這麼久，再要去聖上跟前捅破裴家的陰謀也無濟于事，相反還會牽連兩家。

甯家、裴家都是輔國重臣，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樣的世家大族更是不能有疏漏。

若要破局，唯一的辦法，隻有甯襄忍下這口氣，擇時機和離，再沒有其餘選擇。

這樣，既能脫離苦海離開裴家，也能保全家族，就算會有閑言碎語，與其他相比也隻是小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