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目光觸及到古洛依手上的方盒子時,酒時笑不出來。
“你翻我床?”她一直以為古洛依是個有邊界感的好舍友,沒想到還是栽了。
古洛依捧着裝有碎片的玻璃盒,同樣也是質問:“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房間的窗簾翕動,無聲的風掠過對峙的空氣,輕飄飄地消失。
一個站在門口,一個站在床邊;
一個嬉笑不複,一個嚴肅異常。
她們站在房間的兩端,就像站在立場的兩端。
酒時不願面對地阖上眼,心裡胡亂編造好的理由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古洛依一定知道答案,她再怎麼否認用處也不大。
“這是什麼東西,你看不出來嗎?”
古洛依手裡的盒子劇烈搖晃,黑色的碎片丁零當啷作響:“這一堆碎片為什麼會有殘留的能量,而且是污染區的能量?”
“就是你想得那樣。”
“酒時。”古洛依音量比平時低很多,風一吹都要散了,“你平時膽大妄為就算了,污染區的能量破壞性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把它帶到學院來,你考慮過後果嗎?”
“不是所有的規則都該被挑戰的,有些規則的背後都是血淋淋的教訓,你明白嗎?”
平緩到隻剩下理智的聲音,酒時就知道古洛依是真的生氣了。
“有這個盒子裝着,不會有事的......”她意識到淨化台的事兒還不能公之于衆,聲音逐漸減弱。
“那為什麼我能夠監測到能量波動?”
“......我也不清楚。”
在古洛依看來,這就是不計任何後果的魯莽行為。
她面無表情,但已經氣到了極點,向酒時的空間步步緊逼,想要逼出對方的理智與道德。
酒時無處可匿,一時間落了下風。
“酒時,你不覺得你對異種的态度有些太仁慈了嗎?”
“在白塔的時候我就發覺了,你似乎很關心那些異種的生與死,可我告訴我自己,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不會對傷害人類的異種抱有不該有的同情心,可現在......”古洛依重新看向手中的方盒子,“我好像要重新評估一下了。”
“人類和異種是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邊的。”
争論一旦開始,隻會無休無止,酒時既不想自證,也不想說服,她更關心實實在在的事兒:
“你剛才帶着它去哪兒了?”
“米洛老師那兒。”
酒時的心髒咯噔。
這下麻煩是真的大了。
私藏異種碎片的事兒捅到管理層那兒,酒時至少得掉層皮。
還偏偏在這種時候。
但她又沒有任何立場質問古洛依。
要怪就隻能怪自己辦事疏忽,對她這個好舍友太過信任。
至于偷拿異種标本這事兒,酒時可沒什麼好後悔的。
“行,我知道了。”
酒時僅花了一秒就接受了這件事兒,對于自己即将面臨的危機,她也坦然接受。
事兒畢竟是自己幹的,後果自然也要自己承擔,要是這個時候哭爹喊娘求饒過,未免有失她的風度。
酒時幹不出來。
就是有些可惜了自己的小命,明明都已經離真相那麼近了,卻在這一步卡了脖子。
“你就不怕為此沒了命?”
“怕有什麼用,我自己作沒的呗。”這事兒吧就不能多想,不想還好,一想吧,酒時就開始難過。
自己拼盡全力保住的爛命眼看就要活了,沒想到栽在了該死的異種碎片上,早知道就藏保險櫃裡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想着想着,酒時掉了兩滴脆弱的眼淚,她猛地用手背抹掉,一點兒也不給别人看笑話的機會。
眼淚越掉越多,酒時擦也擦不掉,流成淚人兒了,她也愣是不吭一聲,安安靜靜地擦眼淚。
也不知道怎麼個死法,會不會很痛,要是痛的話能不能打點麻醉藥再死。
古洛依:“......”
闆着臉的古洛依最終長歎一聲,将方盒子塞進酒時懷裡:“你想辦法自己和大家攤牌吧。”
酒時臉上還挂着淚,眼睛忽閃忽閃:什麼意思?
古洛依:“你總是有你的理由,我害怕我不分青紅皂白的行為會給你帶來困擾,打亂你的計劃,所以到門口的那一刻,我又回來了。”
她沒有進辦公室,一路上也沒有見到任何人,否則裝有異種碎片的方盒子又怎麼會回到酒時的手裡呢。
酒時真是吓糊塗了,這麼簡單的事兒腦子居然沒轉過彎來。
“啊,啊,這樣啊。”
那她流的這些眼淚算什麼?
“但我還是那個态度,你可以有你的解釋,但這事兒不能瞞,必須要讓大家知道。”這是古洛依最後的讓步。
一個裝有污染區能量的方盒子,可不就是随時爆炸的炸彈嗎?
酒時看着那些七零八碎的黑色碎片,黑黢黢的,毫無生命迹象,還是污染區的危險物品。
這要怎麼解釋才能不掉層皮?
“如果你沒有動靜的話,我會替你代勞。”
“我解解解!”
酒時死也要死在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