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酒時上台自爆還有三十分鐘。
恢弘的大禮堂裡全是新鮮的人頭,院長站在舞台中央端着話筒,氣勢磅礴地将問好送給台下的新生。
回聲四起。
坐在前排的優秀代表們微笑鼓掌,給足了院長面子。
而咱們的酒時躲在舞台側邊,用簾子擋住自己的身體,不斷給魏紫珊發消息。
【你什麼時候發言滴我一下!】
魏紫珊高冷地回了兩個字母。
酒時本來也不想趕着這麼正式的場子,但這事性質惡劣,要是直接捅到老米那兒,他定然不會包庇,就算她的有錢老爹來了也沒有用。
開除都算是輕的了,搞不好要進牢子。
所以不如劍走偏鋒一把,将局勢攪得越亂越好。
酒時準備在全校師生面前公開,轟轟烈烈地作死。
她看着肥墩墩的院長艱難地走下台階,台上的話筒交給了一位面貌昂揚的新生哨兵,他激情澎拜,雙眸充滿着對坦蕩前途的希望,和很多前輩哨兵一樣。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
酒時的手環傳來郁聞安的視頻傳訊,她往後退了幾步,讓簾子徹底擋住自己。
這兩天他積極得有些反常啊。
她穿過後台,來到無人的走廊,按下了接通按鈕。
藍色的光影人形投射到半空中,像個微縮的手辦模。
郁聞安開口:“抱歉,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隻能視頻傳訊了。”
聲音染上了電子的機械音,話尾還有電流音閃過。
雖然他平時說話也沒有什麼情緒起伏,但相比單調的電子音,酒時還是更喜歡他真實的聲音。
藍色的光影投射模糊了郁聞安的面部細節,酒時卻隐隐察覺到一絲不對。
“你怎麼了?看上去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電子小人保持着原來的動作:“最近有些累。”
“哦。”
郁聞安:“淨化台的标本少了一個,是不是你拿的。”
毫無鋪墊,直奔主題,真是一點兒也不害怕傷感情。
酒時撇嘴,将後腦勺往牆壁上一靠,煩躁不已:“你懷疑我?”
小人兒被她的反問給問住了,強硬的語氣逐漸沒了底氣,甚至有點兒歉疚:“我......淨化台隻有你和指揮官來過,難道是指揮官?抱歉。”
看他認認真真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酒時更煩了。
“不是他,是我。”
酒時的布袋子裡就是他說的标本,她拿出來特意晃了晃,“我沒撒謊吧。”
“它死了?”他的關注點是那些黑乎乎的碎片。
“你不生氣?”
“是我工作的疏忽,我要生氣也是對自己生氣。”
“那真是抱歉了,給您添麻煩了。”酒時将它塞回袋子。
“帶在身邊的這段時間,這個異種有什麼異樣嗎?”
她有些顧慮,不知道能不能告訴郁聞安。
糾結的腳尖左擺右擺,酒時視線瞥向天花闆,遲遲不願開口。
“酒時,我和你是站在一邊的,你可以相信我。”郁聞安聲音微喘,像是在跑,又像是在走。
她擺動的腳尖停在中間,朝向天花闆。
相信他?
“嗤。”酒時低頭藏住笑容,“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怎麼就敢說和我站在一邊呢?”
“你說過的,生命至上。如果按照這個原則來行事的話,在不誤判的情況下,你永遠是對的。”
又誇她。
酒時險些被甜言蜜語蠱惑。
“哪怕所有人都覺得我是錯的?”
郁聞安:“那就是所有人都錯了,你是對的。”
毫不猶豫地肯定。
酒時眨了眨眼睛,手指不斷攪弄着衣擺,體内詭異地升起了一股滿足感,她怎麼也撲不滅。
為什麼?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他為何能毫不猶豫地說她是對的。
她茫然不知所措:“這是什麼攻心的新手段嗎?”
清脆好聽笑聲帶着一點兒鼻音,郁聞安:“看來我說到你心坎裡了,對嗎?”
這個時候的沉默相當于默認。
“别想太多,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沒什麼好猶豫的。”
酒時不告訴他異種标本的情況,郁聞安就單方面把他的結論告訴她:“淨化台的标本和你的是同一批,前段時間我發現它們有些異常,會用身體拼湊出一些圖案,或者是文字,我都收集起來了,如果你想看的話我會給你。”
“酒時,異種不是什麼怪物,也不是什麼變異物種,它隻是地球生命的一種展現形态,和人類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生命至上,異種不該亡,人類也不應該殘害生命。
酒時并不意外他的結論,隻是他們改變不了什麼,眼下這個水深火熱的局勢,講和平未免有些異想天開,隻能是一死一生。
“說點我不知道的,且能改變的。”
“異種和你一樣,很喜歡我的向導素.......”
“诶!”酒時不樂意了,“什麼叫我和異種一樣?”
郁聞安順着她,“好,不提。”
他繼續:“但是異種接觸到我的向導素就會加速死亡。”
就像飛蛾向往光源那樣,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哪怕是死亡。
“怪不得......”她從校醫室拿回郁聞安的向導素的那天,那隻異種就爆炸成碎片了。
“等等,之前咱們不是還淨化過異種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