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第二天,酒時被十八個鬧鈴吵醒。
她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睜開眼,五張面孔出現在她的正上方,一個個耷拉着眼皮,面露陰郁,宛若索命幽魂。
“!!”
“哐”
床上的人吓得跳了起來,腦袋磕在上方的床闆上,痛的心口發涼。
她眼淚汪汪地抱着腦袋,終于認出了她的舍友們。
“早上好。”禮貌打招呼。
“你有病嗎?”
酒時:??
怎麼開口罵人呢。
某個哨兵遞出手環,恨不得直接塞進她的眼睛裡:“現在幾點?嗯?你定十八個鬧鐘自己不醒又是什麼意思?嗯?搞我們?”
她閃,她追,玩起了躲貓貓。
酒時脖子往後縮,躲開伸過來的手,“我今天有加訓課,我得早起,本來以為我聽到第一個就能醒.......”
哨兵氣急,一把摔掉手環,抓住酒時的衣領:“你對你自己沒點逼數的嗎?起不來就讓你上鋪的叫你起,下次再吵醒我們,直接用冷水潑你!”
口水噴濺中,酒時閉上眼,點點頭,略顯敷衍,隻想趕緊讓人消消氣,把她給放開。
哨兵看她這副樣,更生氣了。
“酒時......”
話說一半,突然沒了下文。
哨兵看着自己手腕上多出的手,微愣,沒想到有人會幫酒時出頭。
古洛依手上的力道不斷收緊,面上依舊和和氣氣:“既然大家都早起了,不如去食堂吃碗面吧,平時起得晚,這些熱食都沒機會吃。”
那哨兵看着古洛依,莫名地有些發怵。
平時古洛依在宿舍不聲不響,跟個幽靈一樣,還沒有酒時有存在感,其它人也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就當她也是個和酒時差不多的弱雞。
但眼下,哨兵的手腕骨都快被捏碎了,還能覺得她是個弱雞嗎?
果然,能進天啟的,除了酒時,不會有能力差的了。
那哨兵立馬松開酒時,完全沒有一點兒不服,并向古洛依露出笑容:“您說的對,機會難得,我們正好去嘗嘗。”
強者至上。
這是白塔的規矩。
酒時看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衣領,郁悶不已,又得要去登記申請領衣服。
這段時間她就隻有兩件短袖能穿,還得要天天洗衣服。
模範舍友古洛依告訴她:“以後需要早起,你可以告訴我,我定好時間喊你。”
“謝謝啊。”感謝差點忘了。
酒時一直對她的老舍友印象不錯,“謝謝”兩字說得誠心誠意。
然而,她忘了她的舍友是個古闆的精英預備役:
“你現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學院,不要給學院惹禍。”
她嘴巴都懶地張,草草地比了“ok”,把接下來的說教全堵了回去。
酒時兩隻腳穿進拖鞋,打着哈欠往洗漱台走:
“趕緊的,去吃面的吧,不然就被搶光了。”
紅湯面,是集宿區食堂人氣最高的食物。這些熱乎乎的面是專門供給白塔的黑甲隊,多餘的澆頭和面才能輪到普通哨兵們,而預備役一般隻能吃到剩下的剩下的,或者是一頓維持生命體征的土豆泥沙拉。
今天,她們來得早,食堂幾乎幾乎看不見預備役的影子,清一色的正規軍。
長條形的餐桌整齊地排列着,黑白制服泾渭分明,每個人目光低垂,機械而沉默地将食物送進嘴巴,快速吞咽。
丁零當啷,隻有筷子與碗碟碰撞的聲音。
那幾個哨兵看見那陣仗,讪讪收回跨入食堂的腳,“其實,我們也沒有那麼想吃面,還是你們去吧。”
酒時看着她們落荒的身影,有些摸不着頭腦。
算了,懶得管。
她待會兒還要去加練,不吃飽哪兒有力氣練啊。
秩序井然的食堂突然闖入兩名預備役,動靜不大,但足夠引起注目。
酒時從機器人那兒領到了今天最後一碗面,古洛依排在她身後,領到了今日的第一份土豆泥。
這會兒是正規軍的早飯點,人不少,但也不算多。
他們找了個大桌,和正規軍拼了個桌,肩并肩而坐。
隔壁是一位眼神犀利的青年哨兵,對面是反複打量他們的哨兵,古洛依坐立難安,看到酒時美滋滋的挑起一筷子面條,不由得感歎她的鈍感,這種環境下還能面色不改地吃飯。
“怎麼了?”
酒時吹着筷子上的面,注意到古洛依遲遲沒有拿勺子,一直往她碗裡看。
古洛依張口,但看着周圍的逐漸聚攏過來的視線,又閉上,搖了搖頭,舀起餐盤裡的土豆泥,小口地抿了一嘴。
她看着油光十足的面湯,眨了眨眼睛,把剛吹涼的面條送進隔壁的餐盤,“你也嘗嘗,不夠再加。”
整個食堂,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就隻有酒時在說話。
古洛依看着空格子裡多出的面條,頭埋得更低了,一味地往嘴裡塞東西。
好在桌上的哨兵隻是用眼神看,沒有說話,匆匆吃完飯,成群結隊地離開了食堂。
沒有了壓力注視,古洛依松了口氣,終于敢小聲地湊在酒時面前說話:“這裡好像不能說話,你别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