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淩反手将拳頭砸在蘿蔔嬰孩的腦門上。
那團白嫩的根莖裂開蛛網狀紋路,讓那怪物連連倒退了兩步。
奇怪,我雖然閉着眼,卻精準描述了它們的位置。
不知怎的,我能感受到它們的呼吸。
不妙。
非常不妙。
場上的呼吸聲越來越重,這意味着出現的怪異越來越多了。
上官淩一個人早晚會頂不住的。
我深呼吸幾下,扶着闆凳旁的牆壁,艱難地站起身。
第一次走路的感覺是搖晃,然後一陣天旋地轉,視野就變成了黑暗。
但還好我有多年操控身體走路的經驗,不像剛出生的嬰兒般有未馴化的四肢。
我艱難地撐着地面爬起來,進行第二,第三次嘗試。
第五次嘗試後,我終于可以做到歪歪扭扭的走路。
簡單地走了幾步,我沒傻傻地選擇加入戰場,而是往後面繞過去開溜。
這不是一種抛棄。
我要是頂着這紙紮身子加入戰場,别說幫忙了,說不定怪太多上官淩都能順手把我打了。
我一直不贊同很多電視劇女主角非得在其他人斷後時磨磨蹭蹭大喊我和你共進退的劇情——上次理想城不算,那是當時還有能力反抗,情況不同。
默默給自己找完補,我邁開腿就跑。
既然他被怪物拖住,那我去抓黑貓!
雨水從天上澆下來。
身體在不斷融化。
本來我的面部就被撕破了,露出的新紙更易被水流沖刷。
這些事我沒說半分,隻是心裡默念,“等着我。”
背後交給他,而我會把黑貓帶到。
但好景不長。
我剛往前走了兩步,眼前跳出來一個熟悉的玩意。
曹。
我盯着眼前張牙舞爪的肉泥怪物,有點麻木地被逼着一步步後退,直到——
“你怎麼出來了。”
我撞上一個溫暖的背。
“上官淩。”我苦中作樂,“恭喜我吧,我學會走路了。”
接着我伸手扇飛根枝條,“托怪物的福還學會打架了。”
肉泥繞過我,纏住他腳踝往牆根拖拽。
上官淩抓住牆頭凸起的裝飾,腰腹發力将整團肉泥扯離地面。
肉泥在半空扭曲成麻花狀,他掄起這團膠質物砸向撲來的牛皮人臉怪。
牛皮上浮凸的人臉被砸得凹陷,鼻孔位置噴出腥臭的黏液。
我舉着四腿撲騰的蘿蔔娃抵擋四周飛來的柳枝,枝條的抽打在蘿蔔肉上發出脆響。
蘿蔔娃娃好像被抽爽了,腿也不撲騰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整個蘿蔔變粉了。
夠了你們不要玩sm了。
我絕望地舉着蘿蔔,這才發現它粉粉的好像不是被抽爽了,好像是被抽死了。
好死。
“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裡。”我和他背對背退到古井口,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這些怪物的心率相同,有人把它們的心跳和某個東西連接了,他們會源源不斷的複活。”
诶?
我終于反應過來了。
千見相真是好濃厚的惡意。
如果想讓這些怪物徹底死去,那必須要我放棄自己的生命。
不過,沒關系。
我隻是個紙紮人嘛。
既然這樣的話,就讓我來賭一個可能吧。
我有些眷戀地看向上官淩。
紙紮人終究是紙紮人,沒辦法再繼續走下去了啊。
但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能挽救一切,就像我相信自己那樣。
那無形的肉團從我們之間擠進來,讓他不得已退後了兩步。
我微笑着看向他,開口——雖然我的臉上是空白的,或許看不出這麼複雜的情緒。
“不會的,這不是還有我嗎?”
手中暗暗發力。
紙浸濕了雨水,撕起來好像更加困難了。
意外的撕不開。
我最後的意志似乎也即将消散,卻掙開紙質的手指,握住那塊藏了許久的碎瓷片,朝着頸部劃去。
瓷片真的很鋒利啊。
鋒利到我幾乎察覺不到痛苦。
當初在“沉浸式體驗裡”被“上官淩”劃開咽喉的記憶竄入紙紮人斷掉的大腦。
“不要——!”
我看見他沖過來,要奪下我手裡的碎瓷。
隻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抓緊時間朝着左心口處補了兩刀,白紙被本不該出現的血紅洇濕。
我頭顱滾落地,卻字字泣血,吼出最後一聲。
“殺我,”
“破萬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