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頸有些發涼,卻還是道:“姝年,你先放開他。
姝年餘光冷冷地看了一眼顧扶硯,“是。”
桎梏已松,顧扶硯卻沒有再次撲上來。也不知是掙紮的沒有力氣了,還是意識到白洎殷沒有惡意。
抑或是,他知道自己眼下根本不可能近的了白洎殷的身。他如同一隻狼看着自己的獵物般,在伺機而動。
白洎殷壓下心底異樣,下一秒勾唇一笑。那玉佩自袖間滑出,精準的套在了她的指上。
溫潤的白玉在碎瓊覆蓋的天地間好似染上了一抹柔和的光。
“想要這個?”
顧扶硯壓下眼底的寒意,“給我。”
白洎殷套着那玉佩的手被這一聲帶的微不可察的一顫。她強忍住把手收回來的欲望,心底有點不悅起來。
要真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了整整三歲的孩子給吓住,她以後還怎麼管理手底下的人?
“我幫了你,你怎麼回報我?”
顧扶硯目光沉了沉。
半晌,他開口,“你想要什麼?”
白洎殷卻走到了顧扶硯面前,緩緩彎下了腰,“叫阿姐。”
“司祭,這不合禮數,而且這孩子實在太髒了。”姝年想勸。
可白洎殷卻勾了勾唇,好似鐵定心似的要認下這個“義弟”。
不防顧扶硯卻隻是定定的看着她,沒說話。
她惡劣的開口,“不想要玉佩了嗎?你叫,我就給你。不叫,就不給了。”
顧扶硯寬大的衣袖下的拳頭陡然捏緊,他面色發寒。那眼神看着衆人心底俱是一驚。
這孩子,隻怕不是省油的燈。
姝年開口還要勸,誰知還沒開口,那頭不情不願的響起聲音。
“阿姐。”
白洎殷聽到聲音,移過目光看向他。便見那孩子站在那裡,寒着臉,袖子裡的一雙拳頭握的死緊。
十四五歲的孩子聲帶還未發育完全,明明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喊這一聲卻莫名透着幾分稚氣。
“噗。”
下一秒空氣裡傳來一聲笑聲。這一聲如冰雪消融般,直接化開了那股凍在方寸間的寒氣。
她似是心情大好,“言出必行。”
她伸手,将那玉佩遞還回去。離得近了,就會發現,那玉佩上除了印着一個繁複的圖騰,哪裡有所謂的姓氏?
“走吧。”白洎殷道。
左右已有人掀開轎簾。
“你為什麼幫我?”
他和白洎殷無親無故,白洎殷為什麼幫他?
隻是覺得有趣?還是施舍?
顧扶硯見白洎殷腳步一頓。
須臾,那邊飄下一句,“因為我夜觀天象,見天降紫微星于此,料你将來必成大事,故特來結善緣。”
顧扶硯已經做好了對方會回答“隻是覺得好玩罷了”,亦或者是想要什麼回報之類的答複,卻萬萬沒想到白洎殷會這麼回他。
“大人。”
太不修邊幅了。
玉珏也看不下去了,她終于沒忍住,出聲提醒。
顧扶硯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白洎殷明顯是在戲弄他,可不知為何,這一次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的戲弄和這冷宮裡的人都不一樣。
雖然他也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麼。
這個想法一出來,腦中似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要出去!
他心跳的極快,等再度擡眼,便見轎子已經被擡起來了。
那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他強忍住疼痛邁開步子追了上去:“你帶我走吧。”
小福字死了,還會有小德子,小貴子。
顧扶硯很清楚,如果他出不去,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結束。
他記得母妃是怎麼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冷宮裡發着高燒被強逼着洗完一池的衣裳,最後連一副藥都讨不到,身體一點一點僵硬在雪地裡的。
也記得這些人是怎麼折辱,欺壓他的。
可是他活下來了。有一天,他要坐到最高處,一片一片的削下這些人的肉。用這些人的血,祭奠他的來時路。
“帶你走?”白洎殷這回沒了玩笑的姿态,隻是眼底到底染上了幾分戲谑,她坐在轎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我有什麼好處?”
那孩子渾身上下瘦弱無比,可不知是不是因為留着天子血脈的緣故,氣勢卻半分未輸,“你說過,我是紫微星降世,此生我若是有大作為,必報今日恩情。”
他說得極為認真。
“噗。”
白洎殷似是沒料到顧扶硯會這麼說,她先是一愣,再次笑出聲來。
下一秒,她斂了笑意,似是在思考。
顧扶硯袖中的手微微捏緊。
不知過了多久,白洎殷開口,“如果你和我走,可能會終其一生受人桎梏,形如傀儡,你還願意嗎?”
“我願意。”顧扶硯灼灼的看着白洎殷,好似看到了一瞬希望,他眼底光華躍動。
他要出去。
姝年出聲提醒:“大人,莫要惹麻煩。”
白洎殷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姝年,“此乃神喻,我自會和主教交代。”
她對顧扶硯道:“你要跟着我,就自己跟上來,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