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載着兩人飛奔而去,一路踏過落花,直到這一刻裴厭才突然發現,原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不是虛言。
曾幾何時,前人留下的詩句也終于映照在了他們的身上,雖然如今長安已經變為長朔,而他們也因為太多塵事牽絆,錯過了諸多風景。
裴厭坐在楚稷身前,心想着等到時候回了長朔,也要和楚稷再遊一次長街。
将曾經因為種種原因錯過的東西,一一補全回來。
想到這裡,裴厭扭頭去看縱馬的那人,那人劍眉星目,一張薄唇微抿,那是一個看起來就很涼薄的長相,衆人對他第一眼印象隻能是拒人于千裡之外。
而裴厭曾也讨厭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到了如今,卻甘願臣服在這幅模樣之下。
為他牽腸挂肚。
楚稷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垂下眸來與他對視,馬蹄逐漸慢了下來,一點點踩着一條布滿落花的路而去。
眸子輕輕眨了一下,裴厭突然間有些語塞,他張了張口:“殿下,我……”
楚稷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如何?”
“我……”裴厭目光落在那張看了很多年的臉上,“我能親你一下嗎?”
“阿宴。”楚稷沒有說能,也沒有說不能,隻是反問他,“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裴厭瞬間恍惚了一下,一朵桃花瓣不偏不倚的飄落在了他眼簾,他突然就想到了上次楚稷說句話的時候……上次楚稷說這句話,他回答的是什麼?
盟友……
是啊,這是一個裴厭很早之前就知道的答案,是一個他和楚稷早就心照不宣的答案。
而他那時不信邪,倚仗着一點上過床的交情跨越了盟友的界限,最後換來了楚稷的戲谑折辱,楚稷當日那看戲一般的眼神快要與眼前的神情重合,灼燙着裴厭的每一寸肌膚,也在一次次的提醒裴厭當初發生過的事情。
裴厭想,即使他是大多世人眼中驚羨的裴相,但在楚稷面前,他一直都是那個早就落敗潰逃的手下敗将,好像,一直都是。
越界的事情一次就足夠了……裴厭捏了捏手心,捏了一手的汗,他眼睛閉合,再次看向楚稷,心中隻是自嘲的冷笑了一聲……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僅憑這麼幾句并不屬于自己的甜言蜜語,他就又再次生出了自作多情,多管閑事心思。
這個人可真是可惡的要緊。
他移開眼眸,任憑心中早就波瀾起伏,嘴上卻不顯山露水,隻是道:“殿下不給親就算了。”
裴厭話說完翻身下馬,他緩緩的向前走了幾步,擡頭看到無數落花,這才注意到楚稷縱馬到了一片桃林之中,此刻桃花開的正豔,花瓣順着輕風灑落下來,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溫潤淡雅的香氣。
裴厭有些錯愕的看向楚稷,他好像記得楚稷說要帶他來看桃花,沒想到不是随口一說,而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一時間,裴厭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個早就知根知底的人……
楚稷此時也下了馬,他朝着裴厭一步步走來,卻引得裴厭後退了幾步。
裴厭覺得自己着實可笑極了,上一刻還在信誓旦旦的說着非楚稷不可,這一刻卻又因為那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亂方寸,再次生出了潰逃的心思。
從何時起,他居然也變成這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