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那肥兔……咳咳,茶葉蛋你帶上了嗎?”
“帶上了,在籠子裡睡着呢。小姐,咱們去哪兒啊?”
一個微風細雨的清晨,天還未亮,一輛不起眼的青蓬小馬車從公主府後門駛出。
主仆二人沿着青石闆小路晃晃悠悠出了城,留給公主府老管家一封“離家出走”的信。
“姜伯,我帶上竹溪出門了,勿念。”
一大早就起床,準備開始一天工作的姜伯在自己的窗台上發現了這封信,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這歪歪扭扭,一個字占了大半張紙的筆迹,确定是自家小姐寫的沒錯了。
姜伯撓了撓頭,雪白的頭發又掉了幾根。罷了罷了,随她去了,畢竟昨日公主和驸馬臨走的時候說了,不必拘束小姐。
這一家子人都是不願着家的,年輕的時候兩口子就天南地北的跑,後來生下一個小的,從小身子不好,現在病倒是養好了,也随了父母的性子。
姜伯打算先去廚房,先去瞧瞧小姐先前腌的泡菜和鹹鴨蛋,算着時間今天是可以吃的時候喽!
青蓬小馬車路過公主府别院所在的矮山,一路往南而去。
姜溯霜抱着個罐子吃自己炸的小魚幹,靠在馬車門邊,晃着腿,狠狠吸了口清晨的新鮮空氣。
她沒有再穿那些價值不菲的錦緞,沒再戴那些壓得她頭重的首飾,一襲青衣一根竹簪,微風拂面,十分惬意。
她其實也沒想那麼多,大晏如今處于太平盛世,邊關安定,百姓生活安穩,她也想出來走走瞧瞧。
在偌大的公主府裡呆久了,有時候未免也會有被這一方小小天地困住的恍然。
至于酒樓……說不定此番出去還能自己找份工作,攢錢盤個小鋪子,再慢慢做成酒樓,也算是自己親手做成的事業。
時值傍晚,主仆倆空着肚子找可以吃飯的館子,可惜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連個像樣的集市都沒有。
竹溪探頭探腦,才在不遠處發現一個背着背簍的大娘。
“小姐,那邊有個大娘,我去問問吧!”
“嗯,去吧!”
姜溯霜低頭摸了摸馬耳朵,“辛苦你了小黑。”
小黑抖了抖耳朵,低頭去吃鮮嫩的青草。
那頭竹溪已經跟大娘攀談上了,沒說幾句話還着還把人帶了過來。
不等姜溯霜發問,那背着大背簍的大娘先開了口:“剛聽這位竹溪姑娘說你們想找個鎮子歇腳?這周圍沒什麼鎮子,隻有幾座小山村,要想有吃飯的地方,你們得再走三十裡地才行呢!要不去大娘家裡吃吧!大娘家離這兒不遠!從這條小路上山就是了!上面有座書院,大娘就住在書院裡頭!隻不過現在學生們都放着假,院裡沒什麼人!”
竹溪傻兮兮的就要答應:“小姐要不咱們就……”
“等會兒!”
姜溯霜連忙攔住這個傻姑娘,出門在外竟然一點兒戒心都沒有,不出幾句話連名字都被人問了去!
書院?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竟然有書院?
姜溯霜有些奇怪,她們慢悠悠趕車上路,出了京城還沒多遠,這地方若是有書院,她還能沒聽說過?
因着她爹每年都會受邀去各大書院講學,大晏有些名氣的書院她都聽說過,若是京城附近就有書院,她怎會不知?京中子弟又如何還長途奔波去外地求學?
那大娘瞧她面帶防備,也不介意,又耐心解釋道:“兩位姑娘叫我王大娘就行。上頭這家書院是剛辦學不久的,叫‘青松書院’,想必姑娘沒有聽說過。書院名氣不大,多是收了些附近村子裡鎮上的學生,我啊,就負責給書院的學生做做飯。”
說着,大娘側了側背簍給她瞧了瞧裡頭還帶着濕泥的蘿蔔青菜。
“這都是我剛從自家菜園子摘回來的,雖說書院明日才上課,不過今天就有些好學刻苦的學生提前來了,這些就是給他們準備的。”
兩人正說着話,忽從身後傳來一個略帶着怯懦的聲音。
“王大娘。”
姜溯霜轉身,看到一個背着書箱的瘦弱書生站在一旁的小路邊,正規規矩向王大娘行禮。
“是王時啊!今日來這麼早?”
王大娘慈愛的從背簍裡拿了個蘿蔔出來遞給那書生,“拿去解解渴,下午大娘做肉絲面給你們吃啊!”
那書生不敢多看一旁的姜溯霜和竹溪,雙手接過蘿蔔向王大娘道了謝,又超姜溯霜這邊微微點頭,邊擡腳上了山。
姜溯霜注意到他身上的學子服雖是嶄新的,上台階時漏出的半個鞋面卻是灰撲撲的,還貼了不少補丁。
“這是書院的學生?”姜溯霜問。
“是,還是我們村的。父親是個秀才,在村裡教書,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前些年生了場大病去了,醫藥費掏空了家底,隻剩下母子倆。她娘便做些針線活,還編些竹筐籃子,每逢集市拿去賣!就這樣,書院開學的時候還送王時來讀書呢!”
“姑娘要不要跟大娘去書院裡?我得回去做飯了!”
“去!當然去!我也想嘗嘗大娘的肉絲面!”姜溯霜說完,又補充道:“大娘叫我姜……溯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