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犬越想越氣。
他之前覺得問月鼎被活屍輕薄就算了,方才居然還擔心問月鼎沒修為會中瘴。
這人長得文弱,卻修為不淺,是個說謊不打草稿的家夥。
寒風過,問月鼎被長串頭銜硬生生給尴尬清醒。
他噎了下,剛才的穩重蕩然無存。
“....你怎還記着。”
都是齊改惹的禍。
堯犬挑眉:“齊公子的嗓門夠大,想忘都難。”
他倒沒記仇,隻是存了點想看問月鼎窘迫的報複心。
回應他的是陣寂靜。
片刻後。
“....”
和他并肩走的白衣人突然加快腳步,走到他前面,像是因為心慌意亂。
“問公子?”
堯犬試探開口。
問月鼎的臉皮有這麼薄?
想着,他的底氣散了些。
堯犬清楚不光問月鼎做的不地道,他自己也沒幾句實話。
真要糾起來,反倒可能是問月鼎占理。
問月鼎不理他,隻往前走。
眼下陰雲散去大半,遲來的月輝灑在他身上,為他天生偏淺的發色鋪了層霜。
“當心!”
眼見問月鼎要往樹上撞,堯犬眼疾手快摁住他。
他耐着性子:“你看路,我不提就是。”
“.......”
問月鼎被他摁着,十分安靜。
堯犬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撥開帷帽帽簾,借着昏暗的光線,看到問月鼎呼吸平緩,雙目緊閉。
睡着了。
着了。
了。
深吸一口氣,堯犬默默放下帽簾。
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強忍住把問月鼎丢在村裡的沖動,他拽着問月鼎的胳膊,把他往家裡帶。
問月鼎對一切渾然不覺,讓他牽着,乖乖地被拖走。
除去天塌下來都能睡着的問月鼎,今晚沒一個人能睡安生。
巳時剛到,堯犬家的破木門被敲得險些報廢。
堯犬黑着臉打開門,白着臉的齊改小心地往裡面看。
“問月鼎醒了沒?”
堯犬側身,示意他進來。
迎接齊改的是一大團在蠕動的被子。
昨夜,問月鼎被拖回來後,精準地找到了床的位置。
動作迅速又迫切,讓堯犬懷疑他在路上是裝睡。
堯犬本就不愛睡覺,給了錢的問月鼎理所應當地霸占了床。
“這都巳時了,你還沒起?”
要不是齊改的心思落在别處,高低得奚落問月鼎幾句。
放到一般的宗門,辰時之前就得起床修煉。
“嗯......”
蟬蛹停止蠕動,裡面冒出一隻顫巍巍的手,好看的手背上,淡青色血管紋路很淺。
他的腕上帶了串價值連城的菩提,齊改看了都眼紅。
“何事?”
問月鼎的聲音含糊不清。
“你昨天晚上救的寡婦,她女兒救回來了。”齊改加大嗓門。
“你要不要去看看?”
聞言,問月鼎這才從被子裡爬出來。
他是和衣而眠,雖然睡不舒服,但也是無奈之舉。
“我去洗漱......”
他用和活屍類似的速度挪動步子。
“祖宗!”
齊改被他急得一身汗,巴不得把臉盆子扣在問月鼎臉上。
被催了幾句,問月鼎才不情不願地加快了動作。
整理好纏朱,問月鼎依舊睡眼蒙眬。
走在路上,他問齊改:“有吃食嗎?”
“你還要吃?”
齊改欲哭無淚。
一般的金丹修士三五日吃一頓就行,他昨天傍晚還見到問月鼎跟在堯犬後邊,捧着個半個玉米啃了半天。
問月鼎平靜點頭。
他在家一天吃五頓,出門在外一日一頓,并不過分。
雞賊姓問的!
肯定是知道他愛随身帶零嘴,淨想從他身上薅好東西。
“有有有!”
齊改黑着臉,從納戒裡掏出糕點來:“這可是五味齋的糕點,整個暄城就一百盒,我自己也就兩盒。”
“多謝。”問月鼎的心情好了許多。
他毫不客氣将精巧的木匣子搭扣打開。匣子内拼着四塊豆糕,當着齊改的面,他給堯犬分了一塊。
“給,齊公子送的。”
齊改先前偷換他的靈草種子,害的他種出來一大堆花生和山藥,他還沒找齊改算過賬。
一個敢給,一個也是真敢要。
“多謝齊公子。”
頂着齊改要殺人的目光,堯犬忍笑接過一塊。
“不客氣。”齊改的牙咬得咯咯作響。
這世界上,居然和問月鼎一樣欠揍的人。
村裡名義上的醫館,其實隻是窮郎中住的小草房。等他們到時,躺在草床上的女孩正好醒來,女人正在焦心地照顧她。
她們旁邊圍了一圈人,有齊改帶來的低階修士,也有幫忙的村裡人。
“小桔,快謝過仙長們!”
看到來着,婦人臉上終于露出喜色:“昨晚多虧他們救你。”
“多謝仙長。”
女孩依偎在母親懷裡,聲音還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