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見李村長,有些事得問他。”
問月鼎起身。
“我帶你去。”堯犬将活屍撥弄到一旁,給問月鼎一塊滿是藥味的布。
“他家附近瘴氣重,把口鼻捂住。”
“多謝。”
夜晚的滿稻村靜悄悄,隻偶爾冒出活屍挪動的聲音。
問月鼎擡頭看了眼無月無星的天。
今夜天象非常糟糕,希望隻是他多想。
“救命,救命!”
走到半路,一陣尖叫聲自不遠處傳來。
“快、快來人————”
兩人齊齊停住腳步。
堯犬舉燈:“去看看?”
“走。”
那呼救聲再沒下文,但越走近,問月鼎越能聽到清楚的抽噎,和因為過于緊張而斷續的呼吸聲。
濃重瘴氣中,隐約可見三道身影。
高個的男活屍,膚色青白得不正常;矮瘦許多的年輕女人,她懷裡摟着個木呆呆的小女孩。
“小桔,别過去。”
摟着孩子的婦人低聲哀求:“他不是你爹。”
她的手已經因為脫力抽搐,居然還是拉不動這瞧着隻有五六歲的女童。
孩子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執拗地朝着男人伸出手,手背上還帶着新鮮的血痕。
“爹、爹爹。”
她的聲音很含糊,像是在夢中發出。
“小桔很想爹.....”
那男屍的狀态也不對。
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周遭的瘴氣都在圍着他轉,試圖鑽入他的身體。
隔着幾米,堯犬的手背冒出火焰。
懼火的活屍卻一反常态,沒有害怕地後退,隻是往前的步子更慢了些。
不起效?
眼中掠過絲詫異,堯犬隻得沖上前去,将活屍撂倒在地。
“帶她進屋,不用管我們。”趁着堯犬對付活屍的功夫,問月鼎在女孩背上貼了張符。
“她着瘴了,所以才會看到幻覺。”
貼符的時候,他注意到女孩手臂上的傷不像擦傷,而是抓痕。
符咒散出青藍色的熒光,原本重得詭異的女童被女人輕松抱起。
“仙長的大恩情,民女....民女定用命報答!”
婦人斷續着說完,抱着昏迷不醒的孩子,踉跄躲進屋裡。
驚懼之下,她仍然沒将門關死,給兩人留了條退路。
剛被堯犬揍趴在地的活屍轉眼間又要爬起。他喉嚨裡發出類似獸類的咕噜聲,動作比剛才更敏捷。
“不對勁。”堯犬皺眉,“力氣怎這般大?”
問月鼎的态度難得嚴肅,看向活屍指尖殘留的血迹。
“他怕是要屍變。”
接觸稚童血的活屍,屍變概率極高。
聞言,堯犬毫不猶豫,點燃火折抛向活屍面門。
來村的道士都提過,對付活屍最有效的辦法是将其燒毀。
可火焰落在活屍身上,隻點燃幾縷亂發,便迅速熄滅。
火光轉瞬即逝,清楚地照出活屍眼球中布滿血絲,整個眼白都成水紅色。
“不行。”問月鼎制止住還想嘗試點火的堯犬,“得先制服他。”
他的符幾乎同時拍在暴起的活屍身上,不出意料地不起作用。
“吼!!”
像是為印證問月鼎的話,活屍突然發難,渾身痙攣,朝着兩人暴怒撲來。
他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不似人,更類野獸。
堯犬反應快,後撤曲膝,用十成力才又把活屍踹開。過強的反力推得他往後踉跄兩步,問月鼎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肩。
在濃重瘴氣中屍變,現在的活屍恐怕不比堯犬要弱。
符咒無法生效,眼下隻有一個辦法。
“我來。”
納戒發出細碎微光,一柄長劍出現在問月鼎左手上。
布滿裂紋的劍鞘閃着寒光,玉晶劍柄上滿是歲月留下的古樸痕迹,劍穗上墜了支半透明的佩。
它的歲數,恐怕比幾百個問月鼎還大。
“刀劍無眼,退開些。”
長劍出鞘,鋒芒畢露。
劍氣刮起問月鼎的長發,微弱的燈火下,他握劍的手幾乎和瓷白的劍身同色。
“你真能行?”
不放心的堯犬攥着匕首,被問月鼎用眼神制止。
瞳孔終于有了焦距,他專注地看着堯犬。
“退開。”問月鼎又重複一次。
“我對付他,你找機會用箭将活屍燒毀。”
堯犬拇指有扳指,又随身帶弩,火折扔得奇準。比起肉搏,他大抵本就擅長射術,隻是先前不适合施展。
語罷,問月鼎艱難提劍。
玉白色衣擺泛起流光,他朝着再度起身的活屍沖去。
活屍也不甘示弱,迅速地舉起滿是血污的手抵擋。
見阻止不了對方,堯犬連忙從随身帶的包裹裡取出弩。
很快,他明白了問月鼎那句“退開”的含金量有多高。
嗡鳴聲混着陰風,亂飛的劍氣砍到百年老松樹上,留下一道一指深的豁口後拐個彎,将路邊的瓦罐劈得粉碎。
眼睜睜看着旁邊的雜草被掀起,堯犬側身躲開劍氣,加快裝弩速度。
難怪齊改說問月鼎修劍道,問月鼎本人卻從不把劍背在身上 。
......因為他根本不會用劍!
問月鼎舉手投足溫吞,配上那張臉有幾分舞劍的美,提劍卻手法生疏無比。
他隻有在格擋的時候還算有模有樣,攻擊起來毫無殺心,慢得像老爺爺做五禽戲。
而那把看着就來路非凡的劍,更是和問月鼎有仇。
敵我不分的劍氣劈得七扭八歪,隻有幾道砍在活屍身上,剩下的都用來刮草皮和地縫。
問月鼎能一直不落下風,純粹是靠着修為夠高,強壓着活屍。
終于,活屍猛地伸手,暴怒地破開漏洞百出的劍招。
“吼!!”
問月鼎重心不穩,往後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