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決在質檢再次斬獲段一。兩名的差距讓許清言納悶地在早自習吃了兩個包子。
衛珊着重把後排的同學表揚一遍,誇贊說前三名“狀态很穩,目标明确。”
在别人眼裡,大概覺得一班學霸們是天賦努力對半開。許清言認為他同桌是三七開,天賦異禀,學得很輕松,全靠腦子。
他們倆湊巧坐在了一起,時常一塊兒探讨題目,毫不避諱地“同夥作案”——在監控下搜超綱壓軸題。
熟起來也很快。一開始各走各的,後來不知哪回開始,飯點順道一起去食堂排隊吃飯,逐漸習慣成自然。
衛珊知道許清言行事作風靠譜,常常給許清言安排任務。午休時刻如果被叫去辦公室,陳念決會等等他,實在拖太久,就幫忙打包餐飯。
久而久之,兩人不用詳細說,都知道彼此忌口是什麼了。
附中從高一開始強制晚自習,八點半才放學。他們吃完晚飯就坐操場旁邊的階梯上吹涼風,繞操場散散步。許清言戴着陳念決給的耳機,什麼都不說也覺得自在。
他們之間好像不需要刻意找共同話題。
飯後時刻的操場,散步的人多。
陳念決和許清言走在一塊,就是吸引無數目光的源頭。
有的姑娘繞來繞去從他們面前而過,有的緊張跟在後頭互相推肩膀說“快去”。
但幾個月下來,都沒有人冒然打擾過,大概因為兩位看起來都有些不願被打擾。
自從知道他們會在操場散步以後,每天晚飯後蹲點的人都多了。
在許清言和陳念決不知道的角落——校園牆多了很多張他們的合照,釣出成群的外校學生。轉發量驚人,角度千奇百怪,卻都好看。
少年人沒什麼拍攝死角,幹淨利落,個子也高,總是賞心悅目的。
有時候兩人也會趁散步時間聊聊天,不過話題僅限于學校瑣事,涉及深層的問題,往往淺嘗辄止。
六月末最後一天,趴在一班窗口往遠外看時,柏油路早已冒起絲絲熱浪,校外交叉路口的紅綠燈幀幀在閃。汽車緩緩停在斑馬線後,行人熙來攘往,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
學生折了個紙飛機,趴在教室窗台,吹一口氣,用力往外抛,紙飛機轉着轉着,飛得好遠。
許清言那日來學校時,臉色比往常要蒼白。陳念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頓感不對,心下一沉。
“怎麼了?”
許清言偏過頭來時表情有點茫然:“什麼?”
“你沒休息好嗎,看起來不舒服。”
“...有點。”
他不太想多說,把書攤開來,抿着嘴唇,濃密的眼睫垂着。許清言這種安靜的時刻,有種和世界割裂的感覺。
何止是“有點”沒休息好。許清言第一節課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着了也不踏實的樣子。陳念決餘光中見他手指抖了幾下。
他今天把校服袖口拉得很長,但趴着睡的姿勢讓袖口捋上去些,手背上有塊明顯的淤青。
第二節曆史課上到一半,才醒過來,迷糊中問陳念決:“這是第幾節課了...?”
視野中,陳念決的眉峰卻皺着。
許清言眼尾睡得通紅,整個人蔫兒巴,和平時正襟危坐的狀态判若兩人,看起來就是散發着“我難受”的意思。
許清言以為陳念決這樣的眼神是因為自己睡得很雜亂。
“怎麼了?我,我臉上壓出印了麼?”
一通揉,臉上泛起紅。
陳念決說:“别揉了,沒有。”
許清言把手放下,“噢”了聲。
“你手背怎麼了?”
許清言看了眼:“磕的。”
嘴上這麼說,下意識卻是去拽袖口,直到把整片淤青給遮全。
六月的天光多明亮,窗簾也擋不住飽和度如此高的陽光。空調溫度總是被管遙控器的人調得很低,班裡有一半的人穿着校服外套,許清言校服買的190的款,袖子還長一截。
陳念決盯着被遮起來的傷,貌似某一刻是真的想說點什麼,但又悉數忍回去了。
上完半天的課,許清言沒跟着陳念決去食堂,下課了就趴在桌子上悶頭睡覺。陳念決默默打包了份面條,放在桌子上。
其實幾次想叫醒他,但看他睡得這麼沉,手擡起來又放下。
陳念決坐在旁邊打了盤遊戲,看似在玩手機,其實沒什麼心思。
空調房裡餐飯涼得快,三分鐘後,還是決定問問。
“許清言。”
許清言沒動靜。
班裡成群結隊回來人,椅子拖得震天響,許清言都沒動。
他睡得昏沉,隻感覺得到自己一直在下墜。脖子好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掐住了,陷進皮肉裡,痛苦,卻醒不過來。
直到自己被人扶起來,推了杯冰涼的礦泉水到眼前,他才從夢魇中脫身。
接過,本能地微微擡頭喝,感覺手腕連着手背的筋骨在痛。
有雙冰涼的手貼到額頭上,愣愣地沒躲開。睡夠了就是有點懵。
“沒燒。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