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下傳來震動,又是一天清晨。
蘿絲似乎很不滿被吵醒,閉着眼睛半夢半醒地把手伸過了三八線,拍來拍去想找到震動的源頭,一巴掌拍在了星缇紗臉上。
啪!
一巴掌直接拍散了星缇紗殘存的睡意,挨了歌秋羅巴圖魯一掌的帝姬殿下龇牙咧嘴地把那一聲“嗷”憋了回去。她把蘿絲的手攥着手腕拿開,順便從枕頭底下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關掉了鬧鈴。緊接着把枕頭——或者說被疊起來當成枕頭的棉裙和毛衣抖開,從最裡面拿出照着蘿絲的改的内衣,換衣服準備出門。
不得不說,這種内層左右拉緊、外層上下固定的勞羅拉式内衣确實比普通的小背心要便于運動。可惜當下的星缇紗胸前算不上一馬平川但最多也就是個微型丘陵,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否可以作為調查數據。
不過既然勞羅拉的女人們都這樣穿,效果應該确實是不錯的。至少在沒有膠粘纖維,也不可能奢侈到用天然類橡膠做内衣的情況下,這确實是個不錯的替代品。前世星缇紗也并沒有在學校澡堂裡見過這種相對成熟的内衣——指的是設計思路成熟,貴族尤其是武勳貴族的女兒們自然也會在需要的時候穿上适合運動的衣物,但最常見的也就是橫向加裝布條提高對胸脯慣性運動的約束力。
也是,絕大部分時候貴族們犯不上翻山越嶺長途奔襲,真到了逃跑的時候,也來不及改良内衣了。
就像上輩子幾年之後會在男性貴族們之間流行的緊身褲一樣,這些玩意從一開始也不是為了長時間參加勞動和戰鬥準備的。星缇紗還記得當年自己南下逃亡的時候,在歌秋羅半壁江山落入血族手中的情況下還有貴族有心思搞些養替身刷戰功的把戲。更何況即使不做這種事,貴族們也沒什麼親自帶隊沖鋒的時候。
沒有需求自然不會創新,甚至或許曾經發明過,也在漫長的歲月裡被貴族們抛棄了——就像當年黃桃前輩打天下時期的縛臂和綁腿一樣。
貴族奶奶們嫌棄不好穿,平民大頭兵穿不起。
扣好胸前的扣子,星缇紗歪頭去扣兩邊固定橫向布條的。新開的扣眼有點太小了,她好幾次沒扣上去。頓覺如果這玩意是拉鍊的該多好——等等,拉鍊?
盡管黃桃的“聖遺物”上裝的都是在華夏國廉價而在歌秋羅可望不可即的塑料拉鍊,可用金屬做拉鍊也未嘗不可。星缇紗記得自己在手機裡看到過黃桃的聊天記錄,是她在六月七号下午考完第二門的時候跟同宿舍的學生說起,上午語文考試時,她在的那個考場有一個姑娘因為牛仔褲上裝了金屬拉鍊和紐扣而過不了最後一道手動安檢。黃桃說那女生急了半死,最後居然用手勁把拉鍊紐扣一口氣全生撕了下來,倆手提着褲腰走到了座位上參加的考試。
那麼用金屬加上布料制作拉鍊,再把成品縫到需要的衣物上,就是完全可行的。
今天晚上實踐一下。
這樣想着的星缇紗掀開被窩下了炕,手指勾着鞋幫子穿上鞋,一面對着地面踢着鞋尖一面把棉裙套身上。
“蘿絲,起床了蘿絲。”
“别吵——我再睡一會……”
“快點起來了,再晚點沒飯吃了。”
蘿絲聞言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頂着一頭雞窩似的蓬亂紅毛。
星缇紗也沒管她,轉過身從辦公桌裡拿出自己的杯子和牙刷:“我先去打水洗臉漱口了,你快點。”
“我馬上來!”
“你小點聲!瑪麗還在睡呢。”
“好。”
倆人拿着各自的漱口杯和毛巾、蘿絲頭上同時還戴了個盆地走到水井坊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了。微微亮的天光下幾個在食堂工作的婦女正準備把剛打上來的水挑走,還有抱着髒衣服準備趁着這個時候洗了的人。
沒辦法,礦場距離能通電顯然還有一段距離,摸黑洗衣服對這些營養不良的歌秋羅人而言很容易構成挑戰。盡管所謂“不老青春”期間幾乎無論如何饑寒交迫也仍然能維持一定水平的身體素質和外貌,可吃不到動物肝髒就是吃不到。維生素A這種必須維生素,即使是歌秋羅人也需要從食物中攝取。
像溫斯基剛被星缇紗扛回來那會,夜盲症就極其嚴重。
正因如此星缇紗想了不少辦法,胡蘿蔔切碎放粥裡也好,找門路大量收購廉價的動物下水也罷,甚至連華夏國人寫試卷上都不能算正确答案的松針煮水之類的“歪門邪道”她也試了一遍。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南橘北枳,歌秋羅的松樹裡長得和資料上那幾種相似的,不是把星缇紗毒得一天蹲八趟廁所就是更進一步讓她跑八趟還都是上吐下瀉——好懸沒直接栽旱廁裡。
這下是不敢給其他人喝了。
星缇紗漱完口,在蘿絲臉盆裡涮了一把毛巾給自己擦了把臉,準備去趁着早飯前的時間把昨天的活幹完。
“诶?帝姬殿下!”
“早上好——你也早上好啊艾塔。”
“早上好殿下!早上好蘿絲小姐!”
一路上稀稀拉拉已經有不少人起了床,去洗漱的不多,大部分是打算趁着早飯前幹點活的人。星缇紗一路打着招呼,從那些正在叮叮當當拿之前砍下來的木材打算給自己做些桌椅闆凳之類的人身旁穿過宿舍區,又在清冷的晨風中穿過新建設的晾衣場——土地剛剛平整完畢,新打下去的木樁們筆直地站在青藍色的天空下,兩兩一對扯起繃直的晾衣繩。
星缇紗不讓在宿舍晾衣服,而且在宿舍裡也确實沒地方挂。在這裡所有的規章制度都跟工資挂鈎,大家顯然很樂意遵循帝姬的命令使用晾衣場。除開那些交給負責服裝的工人們新染的墨海色布料——它們在晨風中飛揚着,連成一片起起伏伏,像是還未從夜色中醒來的大海,在散發着黛草碾碎之後特有的一種氣味——之外,還有不少新洗的衣服。擰幹的、快幹的,還有主人沒力氣擰晾了許久還凍硬了的,都在風裡以或大或小的幅度搖曳着。
天有些陰。
星缇紗加快步伐,走到了留給不速之客的屋子門前。
吱呀一聲,破爛也無人修補的木門被推開。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家夥用他那被破抹布塞住的嘴嗚嗚地叫着,似乎是想要求饒。
蘿絲先星缇紗一步進去,一腳踩在他腿上,把破抹布扯了出來。
“帝姬殿下饒命!勞羅拉小姐饒命!!小人是狗膽包天,一時鬼迷心竅,看那女的漂亮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