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還早,興許還能送送喬婉眠。
今日對她确實有些過兇了,小丫鬟不知道這一系列欺君的計劃,指不定現下多委屈。
想到她眸如水洗,波光潋滟的樣子,蕭越心中焦灼,無奈盛昭帝還不肯松口,即便朝中無将,也不安心将鎮西軍交回蕭家人手中,就是一心想讓他尚公主。
蕭越長跪殿外,叩首道:“臣已與王氏女私定終身,配不上公主金枝玉葉,辜負陛下一片美意。”
“唔。”
七月盛暑,晟昭帝卻裹着一層絨毯,他道:“朕也想過了,林家若是真有貓膩,朕放心的就隻有愛卿了,娶了敬敏,你與朕就是一家人,朕更樂意看你完成蕭老将軍的未竟之事。至于那個奴婢,既然已死,日後就莫要再提了。”
蕭越無奈,隻能忍着腹部斜刺的那一道傷跪伏在地。
晟昭帝說了一大通,就是軸死了非要讓他尚公主,隻要他願意娶敬敏公主,連驸馬不可掌權這一代代相傳的規矩都肯破。
從前蕭越并不把婚姻看在眼裡,尚公主便尚了,但如今,他實在不願抛下那個小丫鬟。
晟昭帝是個太平天子,又行事溫吞,沒遇到過臣子這般執拗,看蕭越油鹽不進的樣子也來了氣,“你自己在這好好琢磨罷。”甩下這句就出了書房。
蕭越這一跪就跪了兩日,禦書房前逐漸熱鬧,幾個老臣加太子輪番勸晟昭帝也沒起作用,最終是蕭越傷口崩裂叫人擡走的,等蕭越再能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去喬婉眠屋中榻下找到了那件他心心念念的僧袍。
蕭越預感喬婉眠是真的傷心了,默默揣着衣裳洗淨晾幹,而後開始忙于方從政三皇子案子的尾聲中。
……
兩日時間,喬婉眠早挎着她的小包袱,與喬應舟出了開陽城,行至啟東了。
她從蕭越回宮那日開始就恹恹的,兩日路程,連馬車都不肯下。喬應舟不明所以,下車偷偷求助斂劍,沒想到斂劍比他還茫然,呆愣愣撓着頭問:“是不是在氣不讓她帶走她的鴨子?”
“……”喬應舟為喬婉眠灌好水囊,覺得自己找斂劍真是病急亂投醫。
“不願下車也好。”斂劍道:“主子交給我的任務,其中一個就是一路避人耳目将你們送到,他特意強調到西原前不要讓她接觸生人。”
喬應舟警惕看了眼車裡,壓低聲音問:“既然說到這裡,不妨給老哥一句實話,我們眠眠……是不是與大人發生了什麼?”比如私定終身一類的。
斂劍一臉正氣:“絕無可能。”
喬婉眠趴在車窗邊,剛好聽到斂劍與喬應舟的最後兩句對話,暗暗松了口氣。
還好,斂劍什麼都不知道。
她自己怄了兩日,實在不知道怎麼跟喬應舟說她自作多情的事,太丢人了。
好在她也終于不再是閉上眼就滿是蕭越那輕飄飄的一眼了。
誰稀罕給他當丫鬟!她終于可以做回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女郎,還要謝謝蕭越呢!!
這樣悶兩天,也已經是她的極限,喬婉眠撩開車簾,第一次看向外面的廣闊天地。
樹這樣綠,天這樣藍,喬婉眠視線掃過斂劍,又挪回去,問道:“斂劍,為何你還不摘掉面具?我都快忘記你長什麼模樣了。”
斂劍諱莫如深地看一眼好奇的父女倆,轉移話題道:“前面有驿站,我們可以去休整一二。”
喬婉眠探頭出去,除了他們三人一輛馬車外,還有一輛馬車有五個與斂劍相似打扮的人護送着,不曉得車裡裝了什麼,一路怪神秘的。但那是蕭越的人,已經與她無關,她恨不能跟爹爹獨自上路。
兩輛車前後腳停下,喬婉眠正想跳下馬車,卻被斂劍攔住,他道:“最近不安生,你就在車上候着。”
喬婉眠也不是非要下去,便回到車裡,隻托斂劍給她帶點糖果子。
蕭越真的好奇怪,都要把她送到叔父那去了,還總讓斂劍管東管西的,不過他們再有三天路程也要分道揚镳,那之後她恐怕再也見不到斂劍刃刀還有桑耳了。
思及此,喬婉眠心裡又開始有點不好受。不過又轉念一想,若是蕭越日後想收複西原,也會将桑耳帶去罷?她身上有武藝,說不定會成一個女将領,那樣的話還有相見的一日。
有旁人府上的小厮牽馬到喬婉眠車邊,嘀嘀咕咕:“三子,你說得可真?”
三子道:“千真萬确,咱們那大理寺少卿可真是個癡情人,抗旨不肯尚公主,在禦書房外跪了幾天,就為了前幾日枉死的尚書家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