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眠記得夢中蒙面人射出暗器的方向,她忍着恐懼與眩暈,支着頭向下看那人将要出現的方向。
夜色寂寥,一個人影果真出現,一點點向佛堂靠近。
喬婉眠借着禅房的星點燈火,勉強看出那人是小厮打扮,他似乎也知道前面危險,每一步都悄無聲息。
就是今日!
喬婉眠不知蕭越是否注意到了來人,在他腿上寫:有人來。
蕭越毫無表示。
那人他認得,死活都與他無關,甚至是死有餘辜。
喬婉眠心中焦急,又寫:會被殺。
蕭回頭看了她一眼,夜色太沉,喬婉眠不知他是什麼表情。
喬婉眠疑心蕭越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或是沒有相信她,又補充:真的!
蕭越又向她擺手。
喬婉眠知道屋中對話對蕭越來說關乎性命,也不敢再打擾,抓心撓肝地看着底下的人越靠越近。
喬婉眠突然意識到,蕭越沒有直接将蒙面人綁起來審問,而是與她躲在這裡偷聽,可能是他也打不過蒙面人。
他也不像是偶然出現在這裡,是在等救兵?
喬婉眠心中升起一點希望。
救兵來得快一些,小厮就能逃過一死。
小厮行至廊下,消失在喬婉眠視野中。
片刻後,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四周依然靜谧,沒有援兵。
夢境重演,她還是沒能救下那小厮的性命。
不止是小厮,若非遇到蕭越,她可能也已經殒命。
屋門打開,蒙面人行至廊下,蹲下身捏了捏小厮的臂膀,好像隻是捏死了一隻蚊蟲,“這人皮肉松散,隻反應略快一點,應當隻有些皮毛功夫,沒什麼特殊的。”
蕭虔跟随出來,踢了踢,“這人不勞先生操心,回頭我一把火帶上禅房燒了。”
蒙面人睨一眼蕭虔,道:“觀音都燒?”
蕭虔笑道:“神佛是留給廢物敬的,據說我那好哥哥就在華因寺為他娘供了長生牌位,待他死後,我就把華因寺也燒了,為他踐行。”
蒙面人不再搭話,沉默着将釘入那人頸間的暗器收回。
蕭問川是個人物,但除了一副好皮相,什麼都沒留給他的子孫。
蕭越暴戾恣睢,蕭虔陰暗愚蠢,他們的父親蕭蟄就更不用說了,窩囊好色,被林家那個婦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但若非要比出一個高低,隻蕭越還算有腦,身手亦不俗,隻可惜他有眼無珠,無視了主子的幾次招攬,甚至屢屢挑釁。
一把刀,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便隻能折了。
蕭虔差了些,但當隻聽話的狗養着,倒也省心。
他看向蕭虔,“二公子,後續有勞你,告辭。”
“放心。”
……
眼看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中,喬婉眠拽拽蕭越,就這麼放他走了?
她以為蕭越毫無動靜,是在等着幫手來甕中捉鼈,眼下鼈都跑了,蕭越還是一動不動的伏在屋頂上。
不止鼈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她和蕭越,馬上也要變成撥——椰、不,變成籠中鳥了。
下面的蕭虔正親曆親為地在佛堂四周堆柴垛,他若守在這裡等火燒起來,她和蕭越必會暴露。
好在蒙面人已走,蕭越可以放心下去揍蕭虔一頓。
她滿懷希望地等着蕭越行動,但蕭越像是睡着了,一動不動。
她知道蕭越不會任他們二人被活活燒死,隻是不懂蕭越在想什麼。
喬婉眠在他腿上寫:怎麼辦?
癢意爬上尾椎,而後蔓延全身,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欲又開始昂首。
蕭越向後擺手制止她,快要氣笑了。
這是真傻還是裝糊塗,平日裡還曉得穿破衣服躲避男子,上次在馬車裡還張嘴咬人。
今日用得上他,倒是一點男女大防都不講究了。
蕭虔辛苦一番,點燃草垛,火勢迅速高漲,蔓延至室内。
火光煙霧朦胧了四周環境,喬婉眠看不見自己身在高處,懼意反倒減少了許多。
煙塵滾滾,為免嗆入,她用袖子掩住口鼻,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麼不妥。
她緩慢一寸寸抽出手臂。
蕭越清晰感受到她小心的脫離,嗤笑一聲。
抱這麼久了,現在松開有什麼用。
多虧是他,換成别人她就做不成招贅的美夢了。
火勢越來越大,屋中房梁斷裂帶來震顫,濃重煙塵中,一條火舌終于攀到蕭越附近。
就是在等這一刻。
今夜,不該隻他一人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