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毫不在意,“那些于我不過累贅,待到你兄長有一日建府時,你可以都搬走。”
他不會一直留在開陽,帶不走;也沒有娶妻的想法,用不上。
喬婉眠将燈籠擡高方便觀察蕭越的表情,眼眸晶亮,軟軟問:“那婢子可以送到當鋪換成銀子嗎?”
蕭越頓住腳步,垂眸看向渾身散發着柔光的甜美少女,語氣溫柔缱绻:“你試試。”
·
次日,喬婉眠鄭重地焚香濯手研墨鋪紙——她往日隻畫過些簡單的蘭草寒梅,希望自己若鄭重準備,能夠超常發揮。
她手握畫筆,久懸于紙上,夢中場景就在腦中,卻不知從何處落筆。
“啪嗒”
上好的宣紙正中,一個墨點緩緩暈開。
喬婉眠:好,這是蕭越的頭。
花了兩三個時辰,喬婉眠才完成自己的第一張大作——兩寸見方的紙上,四周黑黑紅紅一片代表了桌椅喜布,正中央一個“囍”字,“囍”字之下,能看出立着的是蕭越。
喬婉眠總結:……進步空間廣闊,但聊勝于無,至少她在頭腦中加深了一遍印象。
墨迹全幹後,喬婉眠将它仔細折好,放入衣襟。
-
無歸院規矩極嚴,沒有對牌不可擅自出入,喬婉眠想不到求蕭越放她出去的借口,便打起歪主意。
她找到桑耳,拐彎抹角:“桑耳姐姐,我的小鴨丢了一隻。”
桑耳正坐在柴垛上看話本子,頭也不擡,“莫急,等我看完這一回就幫你找。”
喬婉眠搖頭,“不用不用!我先去狗洞那邊找找看,哦,對了,狗洞在哪?”
若是桑耳此時擡頭,就會發現喬婉眠眼神飄忽,呼吸不暢,臉上寫着“做賊心虛”四個大字。
……
今夜很是幸運,蕭越仍在府衙,無歸院中連個人影都沒有。
喬婉眠鬼鬼祟祟鑽過狗洞,根據幾天前的記憶一路摸索,竟順利找到了侯府正堂。
可惜是白費功夫,她隻借檐下的燈籠向内看了一眼,便确信這就是夢中蕭越抱牌位成婚的地方。
正欲返回時,乎聽身後有婆子厲聲:“什麼人?哪房的?”
喬婉眠不敢回頭,假裝從地上撿起東西,回道:“婢子是二公子院裡的,二公子白日落了東西在此處,要先趕緊給他送回去。”
“撒謊!過來!”
喬婉眠哪敢過去,拎起裙子就跑。
婆子呼喝着追來,喬婉眠怕她引來侍衛,幹脆鑽過欄杆,将自己藏在假山後。
婆子追到附近發現失了目标,站在原地罵罵咧咧,說明日必會到蕭虔院裡問清楚,許久才悻悻離開。
最初能走到正堂已是幸運,被追逐後,喬婉眠早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附近隻有稀稀拉拉幾盞燈籠勉強照明,夜風吹拂下,搖晃的樹影變了形,被映得像鬼爪,有些瘆人。
她遵從直覺尋路,發現不遠處的一幢房中有微弱的燈光。
夜色太暗,喬婉眠看不出那屋子的作用,但它的檐角沒有不像侯府其它房子都有精緻雕飾,應當隻是仆人居所。
喬婉眠上前輕叩門扉,希望屋中人能好心給她指路。
無人應門。
正當她躊躇去留時,不知什麼鳥發出一聲凄厲怪叫。
喬婉眠頭皮一麻,本能想躲,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身在屋中了。
這是一間陳設簡單的淨室,擺放着一張羅漢榻,榻對面一個佛龛,她看到的光亮便來源于佛龛前的兩盞長明燈。
鼻尖萦繞着簽香的味道,隻有廟中,才會燃簽香。
她隐約有預感,懸着心撩開淨室的門簾。
果然,眼前場景她才夢到過:
青色紗簾垂落四周,正中兩個發舊的蒲團,偏頭便可看到似悲似喜的觀音力士像的側面——
這是蕭虔與神秘男子商讨對付蕭越,并用暗器殺害了一個無辜路人的禅房。
喬婉眠輕手輕腳地放下簾子,原路後退,安慰自己:
她不會那麼倒黴剛好撞到蕭虔,更不會因為碰到他而死在這個偏僻的佛堂中。
好的不靈壞的靈,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要從正門進來。
喬婉眠根據自己以往的運氣判斷——來人多半是蕭虔。
她近乎絕望地一寸寸拉開門,力求能安靜地從後門溜走,突然,一隻大手從外探入,抓住了馬上要發出吱呀聲的木門。
空氣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