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
丹恒忍不住腹诽:我記得仙舟俗語一般管這叫愛裝。明明就是想随他到處走走散個心,直說不就好了?
但是對丹楓而言,主動與人親近難度極大。好在此刻神識比較穩定,能夠分出更多念頭去做想做的事。
“你……很喜歡這種東西嗎?”丹楓避開少年明亮的目光,看着他手裡的杯子,蹙眉。
“還行吧,不常喝。”景元說,“剛路過那家店,正趕上促銷買一送一,就湊個熱鬧。”
“前輩來得正好,送您一杯!”他說着将豆汁兒舉到丹楓面前。
丹恒吃過許多将軍送來的零食,但不曾嘗過這種飲品,既然夢裡連視聽觸覺都有,那味覺應該也能複現。
他努力想要擡起手去接飲料杯,不料嘴卻搶先回答。
丹楓:“不要。”
“……好吧。”景元基本已經習慣他冷冰冰的态度,笑意不減分毫,自如地收回手,“那我就慢慢喝喽。”
丹恒氣得在腦海裡舞了一遍槍術。
還好,口味分歧并沒有影響接下來的交流。
與印象中完全不同,将軍小時候活潑健談,講起話來滔滔不絕,很能活躍氣氛。
兩人自此同行,景元很高興旅途有人做伴,并不追問丹楓緣由,隻當他是跟着逛逛放松心情,實際上也确實如此。
丹恒靜靜聽他分享有關自己的事情,這才對将軍少時的經曆有所了解。
從學宮時期憧憬巡海遊俠的自由,到結業卻後義無反顧地投身軍中,再到出征立功,拜劍首為師,升任骁衛。
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曆頗多。
景元說,此次出來,是為了尋找一名精神失常的退伍士兵,而這名士兵,是他曾經的戰友。
丹恒不禁心間一顫。
“我首次随軍出征,在艦船上,遭遇了長生種‘傀儡蛸’的襲擊,這種孽物的能力與歲陽相似,能夠奪取人的心智,但不同于歲陽的是,它們完全侵入後,會徹底毀壞宿主的意識。雲山,就是我那位戰友,不幸被傀儡蛸寄生,雖然之後很快得到解救,可他精神受創嚴重,不時發狂,自那以後便被關了禁閉,到現在,已有十年之久。”
“前段時日,他病情惡化,打傷守衛逃走,丹鼎司醫師斷言,不出兩月他就會狂性大發,繼而生息耗盡而亡。”
景元講到這裡,慢慢垂下眼簾,坦白道:“軍中下了追緝令。但這項任務其實并沒有交托于我。我隻是想要找到他。雲山是個喜歡玩樂的人,可惜早早從軍,征戰在外,都沒怎麼逛過羅浮,受傷之後,又禁足多年……也許,逃出來也隻是想再看看這艘仙舟,了卻最後的心願。”
“羅浮我熟啊,所以,我打算幫他。”少年話鋒一轉,意志堅定,“雲山朋友不多,我是唯一一個知道他願望的,怎能袖手旁觀呢?”
“……你師父準許嗎?”丹楓問。
“師父她……應該不會同意吧,不過接下來數月,她恰巧不在羅浮,哈哈。”
“若碰上執意捉拿雲山的士兵,你又待如何?”
“我已經向上遞交許多次申請,希望帶雲山出來,承諾不會讓他闖禍。程序上來看毫無問題,然而總是等不來結果。如今也不必等了。若真遇上您說的棘手情況,唔……那就跑喽,适當切磋一下也可,放心,我有分寸。”
“哪怕欺瞞恩師,違逆軍令,也在所不惜?”
景元點頭:“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後果。既然做了,就非達目的不可。等一切結束,回去受罰就是。”
“……”
将軍……丹恒心想,你當真不曾為難嗎?無論是對雲山,還是……我。
“哈哈哈。”
突兀的笑聲打斷了丹恒的思緒,不止景元愣住,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丹楓笑了,丹楓居然笑了?
“好,很好。”
他像是終于為這次難得的放縱找到一個好理由,看着少年道,“你救過我,我便也助你一回,當作報答。”
“啊?”景元還沒反應過來。
“我自認武力尚可。從現在開始,到你找到朋友并幫他完成心願為止,這一路上如果碰到阻攔,我來幫你解決。”
“……”
少年臉色微妙,欲言又止。
“我隻是無聊,玩玩而已,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
丹恒則默默地想,我又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幫到您……
“多謝前輩好意,景元感激不盡!但是……”
“能不能請前輩,盡量放松身心,不用出太大力氣。遇事時與我等一起,走為上計。”他思忖再三,沒忍住補充道,“那個……我其實還是不想被罰太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