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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隰州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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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浮雲集,輕雷隐隐初驚蟄。初驚蟄。挬鸠鳴怒,綠楊風急。

錫老頭臨終遺願是讓馬遠進圖畫院,王宗堯收到口信,徽宗召回知命的信件就擺在叔父家,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必須回一趟隰州去看看。知命看他說半句留半句的樣子,想着順水推舟回去想辦法讓馬遠替補了自己原來的空缺位置,了卻錫老頭臨終遺願。

回到隰州,從快進城的沿路上知命就發現不對勁了,一反常态清淨了很多,确切的說是不該有的清淨,雖說已經過了正月,但沿街叫賣聲至少應該有一點,知命坐在馬車掀開簾子,但見城中多了很多難民乞丐,破衣褴褛緩行在路中,她坐回身不解:失蹤的這段時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顧不得太多,直奔叔父的衙署,衙署門口的守衛說趙大人不在,如今是司馬亮掌事。知命等人又馬不停蹄的又回了叔父家,發現叔父家門口支起了粥棚,叔母帶了人正在施粥,沒有往日的朱钗鬟鬓神采奕奕,隻有肉眼可見的憔悴和煙火色,看起來所有的家丁奴仆都上陣了。熬米、盛粥、生火、發放、維持隊形,每個人臉上都泛着疲憊二字。那一兒一女已經多日未洗澡,知命抱起兩個孩子的時候湧上來一股酸臭味和頭油味,知命心疼:怎麼說也是皇親,怎麼就弄成這樣?

叔母忙得焦頭爛額,在炊煙裡看到知命,沖過來抱着她就旁若無人的就哭了起來。

“侄女啊!你可算回來了,你跑到哪裡去了?讓你叔父好找,我們都擔心死了。你若真有不測,我們怎麼跟大伯交待啊!你可是遇上什麼難事?”

看叔母淚眼婆娑,發自肺腑的擔憂,鬓邊竟夾有幾絲白發,皮膚蠟黃全是幹燥的皺巴巴樣子,像是老了好幾歲。知她說的都是心裡話,但知命心知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反問道:“叔母,我沒事,你先告訴我,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侄女,你嗓子怎麼啞成這樣?可有看過大夫?”

“我的好叔母,我真的沒事,我的事先不急,你快告訴我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叔母牽着知命走到棚子裡面,确定四下無人才啜泣着說出原委。

原來,知命失蹤的那天,趙大人得了消息第一時間帶人去尋她,尋至城外時竟看到大批北邊難民南下,這些人被金人燒光了村子,從家鄉驅趕過來,獵獵冬日裡無處可去竟舉家瑟縮在城牆邊發抖挨餓,趙令松命士兵查了人數,竟有數千人之多。趙大人一邊找人上報朝廷一邊想辦法安撫和救濟這些難民。附近的居養院和養濟院、寺廟都容納了很多難民,已經容不下這許多。且糧食也難以為繼了。不忍看難民中老幼忍饑挨餓,有孕者已不能幸免受凍零落;想着那上奏的奏疏幾天就能有回應,且大宋有法律:“凍餒乞丐之人盡行依法收養”。

知命點點頭,“惠養乞丐法”是政府給貧民(包括流浪乞丐)發放米錢;“居養法”則是國家福利機構收留無處栖身的貧民(包括流浪乞丐)。隆冬時節,天寒地凍,按照宋朝法律,國家設立的福利救濟機構有義務收養、赈濟流浪乞丐,以免他們饑寒交迫,橫死街頭。趙令松依法辦事,倒也無可厚非。

嬸嬸繼續道:“大人就與知府衙門一起合計打個時間差,提前開倉放糧施粥給百姓,同時提供衙門、征集百姓空閑房子、客棧等住處等價支付,由官府和團練使先墊付,讓這些受難的百姓先安頓下來。可沒想到那上奏的奏疏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沒有回信。按理說信使快馬走官道,快則七天、最慢十天一個來回也到了,可是趙大人和知府衙門苦等了半個月,等來的卻是官家的滔天怒火和降罪旨意,私開官倉乃是重罪,現如今兩人的不忍與恻隐之心給自己換來了囹圄之災,一并都被押去了東京關了起來。隰州城裡群龍無首,隻有一個怕事的人代為管事,之前的經驗讓這位管事束手束腳不敢支應,而這邊成百上千的難民依然需要吃、住、藥品等維系,知府夫人聽說了消息登時就病倒了,如今還沒起身……”嬸嬸用帕子捂住嘴,哽咽着說不下去。一旁的侍女忙施禮補充道:“姑娘容秉,我家家主被誣告,主母就這樣自己帶了隊伍硬撐到現在,官糧不敢放,就放自家存的糧食;自家的不夠,就拿了錢去買,四處籌措,好在平日裡家主和知府大人百姓緣好,很多附近的百姓也自發送來糧食,可無奈仍不能保證每日供應量,粥越來越稀,人越來越頹廢,生病的人得不到妥善救助,硬抗咬牙忍着。這幾天還有潑皮常來騷擾攪亂,關于家主和知府大人怎麼發落也沒有任何回音。求姑娘想想辦法。”說罷跪了下來一個勁的磕頭。

沒有了希望和期待,讓本就疲憊的大家精氣神越來越渙散,嬸嬸真的精疲力盡在支撐。知命心疼的抱了抱沈氏,在這個時代,處在深宅大院的女性,能臨危受命,擔起重擔,獨自支撐起偌大的宅院,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叔母哭着拜托知命可否美言,被侍婢攙着搖搖欲墜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會支撐不住暈倒。知命趕緊攔住了搖搖晃晃的叔母。

西洲城裡凍餒之人成千上萬,再這麼拖下去,可如何是好?

“叔母,不是我推脫,我一個庶女身份低微,官家怎麼會聽我的?您真的是高看我了。”

“知命,旁的我不知,你進言肯定比旁人強上百倍。算叔母求你了。”

知命咬了咬嘴唇,這段時間人家照顧的十分周到,于公于私,她都不好拉下臉拒絕。盡管她不認為自己能起到多大作用,現在隰州之急除了官家那邊态度很重要之外,還需要盡快籌到糧食和錢,先解了當下燃眉之急再說。其實還有另一個選擇,那就是不管隰州死活,一走了之。現在趁亂是最好的機會。

可是她猶豫了。

“叔母,您這是做什麼?折煞我也。容我再想想。”

正說着呢,旁邊毫無征兆的起了事端。幾個穿的破衣婁嗖的胖子在領粥的隊伍前面生事,明明都是叔父叔母自家的糧食拿來施粥,卻故意說粥馊了黴了,這樣誣害人。看那飽滿的臉頰,自得的神态,分明是故意生事。隊形一時亂了,隊伍尾端有幾個難民哄亂叫嚷着趙令松不是好人,給難民吃馊米;不明真相的人群有點騷動:“趙大人被抓,家裡沒了主心骨,都說趙大人有去無回.....雲雲”。叔母難為情又有些無奈的看了看知命,“這幾個人來了有幾次了,幾乎都是這個時辰過來,每次差不多鬧上兩刻鐘就走,上工點卯一樣。”

赤霄過來抽出腰裡的軟劍準備動手教訓,知命按住他胳膊,有些事不費兵卒應該也能辦到。這個壞人,就讓她來當好了。

小時候姥姥最喜歡看《康熙微服私訪記》,她搬了小闆凳在旁邊跟着看熱鬧。看到有一個情節那和珅往粥裡放沙子,當時太小不懂這人間的很多道理,隻知道看的生氣,覺得這和珅當真是個頂頂壞透了的人,如今她迫不得已也要做那個人了。知命抓起地上的沙土走到正在熬煮的幾口大鍋邊,挨個往裡面撒了一些。叔母大吃一驚,其餘人也看的目瞪口呆。那幾個生事叫嚣粥發黴的小子看知命不按套路出牌,也有點愣住了一時之間互相暗暗遞眼色不知怎麼接招,知命讓仆役盛了一碗,簡單吹吹涼自己喝了下去。接着又盛了一碗遞給那個生事的刺頭,“我喝了,現在輪到你了。”那人看着粥裡的土,一臉嫌棄的不肯喝。

知命見衆難民不解,大聲解釋道:“真正需要的人,是不在乎碗裡這一點石頭沙土的,因為餓,因為沒吃的,再髒的粥也能下咽。隻有那些腦滿腸肥、徒生事端的惡人們才會食不下咽,因為他們根本不是難民,體會不到餓急了的感覺。”衆人聞言注目在那幾個生事的潑皮臉上,似乎是相信了,也都沉默了。

那人見事情敗露,伸手“啪”的将知命手上那碗粥打翻在地,倉皇帶着幾個人走開了,人群裡零零散散的也有人跟着走了,人群又恢複了頹廢的平靜。知命心知剛才那幾個潑皮如果不徹底解決,後面還會來搗亂,叔母獨木難撐。她安慰好叔母,就急急的帶了赤霄往那幾個潑皮離開的方向過去了。一直在旁邊默默站着的王宗堯見狀也跟了過去。

“斡魯補,果然是你。”王宗堯看着對面的身形彪悍的大胡子。知命聽不懂女真話,但這人她認得,是之前破廟裡劫持她的那夥人的頭頭。

“金兀術,出來吧!我知道你在。”王宗堯身形依舊沒亂,看後面又冒出一夥同樣身形強壯的人來。

“金兀術?這個名字同音,她能聽得懂。是那個曆史上的完顔阿骨打的兒子金兀術?”知命心突突的跳,有點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王宗堯會意,将她攬住在懷裡。

沒想到生事的那夥人,正是之前擄走她的金人買通教唆的,果然利益面前無家國,這群狗娘養的敗類!現在還加了一個金兀術,這是她僅剩的唯二對金朝曆史的了解的名字。史書上對金人的貶大于褒,說他們野心勃勃、殘暴肆虐,所到之處,皆是燒殺搶掠一概不放過,北宋子民眼中,他就是如同e魔sa旦一般的存在。知命擡頭看了眼王宗堯,仰望的角度看他下颌線那麼漂亮,到時候也會現出原形如他們一般殘暴嗎?

金人,讓一城的老百姓亂,太容易了,糧食和疾病,足以讓老百姓屈服。

斡魯補看着躲在王宗堯身後的知命笑起來,用漢話喊道:“小美人,别怕,訛裡朵玩剩的老子不稀罕,等老子以後也弄個大宋的公主玩玩。”

王宗堯鼻子裡哼了一聲,“你配嗎?”

轉身用女真語看着金兀術,“我和斡魯補之間的事,你确定要插手?”

“你們之間,關我屁事?我還沒傻到給斡魯補當刀子,我奉阿民(父親)的旨意給你,傳到了我就走。”金兀術遠遠的抛來一個羊皮布卷。王宗堯擡手穩穩接住,扯掉封布展開來,上面仍然是知命看不懂的帶刺小棍子,小糖葫蘆一樣的文字。王宗堯皺了皺眉,“我知道了,我還有事,辦完了回去領他的罰,隻是現在我肯定走不了。”

金兀術魅惑的笑了一下:“别跟我說,跟這個小娘子有關,如果是的話,我現在就殺了她。”

王宗堯吹了聲怪異音調的口哨,不出幾秒鐘周圍四面八方回聲一般排山倒海的口哨跟着一起響動,煞是攝人:“你試試?”

金兀術不屑的笑:“親兄弟也下死手?算了,旨意我也帶到了。走不走看你自己。”

“等一下,金兀術,幫我帶個口信,請父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大宋亂成一鍋粥。”

金兀術聽罷,眼角瞄了一眼知命,嘴角微微笑了笑,戲谑般行了個禮,帶着親衛離開了。

留下斡魯補等人,王宗堯往前走近幾步,對着斡魯補說:“你額甯的死,真的隻是意外,其他的無可奉告,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今天要不然就決個生死,省的你牛皮膏藥一樣陰魂不散。”

王宗堯吹了極響亮的口哨,墨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

“把她帶走。”

“是。”

除了斡魯補調戲她用了漢話,知命能聽懂之外,其餘金人的語言一律聽不懂。金人用的女真語,阿爾泰語系完全超出她知識範疇。自己真是特别沒用。她現在隻知道留在這裡是絕對的拖後腿,她緊緊握了握王宗堯的手,松開了就随着墨陽離開了。把自己照顧好,不給他添亂,就是對他最大的照顧。

墨陽帶着幾個人護送知命回了去,路上遇到被山匪襲擊後的百姓和山匪的屍體,知命跳下車,把墨陽吓了一大跳:“姑娘!當心!”知命用手絹捂住口鼻,掀開那個黑色短打的山匪衣服,看到了那個紋身。果然!這個結果早在預期裡面,但知命還是抱着一絲僥幸期盼其他的可能性。

金人來襲,喬裝成山匪,殺死了很多人,而王宗堯很大程度和他們有關聯。

“你認得紋身,你知道他們是誰對不對?”知命聲音有些顫抖的問墨陽。

面對知命突然的發問,墨陽沉默了幾秒鐘。

“我隻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姑娘,請您轉過頭去。您身份貴重,不該看到這些。”

承不承認,已經不重要了。

墨陽從旁邊親衛手裡拿過一支火把,将那剛死的屍體上紋身燙了去。同時吩咐手下親眼看着所有屍體都燒了幹淨。

王宗堯帶來的很多物資也都在陸續發放中,叔母家人口不夠,這會兒不但知命結識的好鄰居員琦一家都來幫忙,出人出力出錢;甚至就連城中一些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們也幫忙分發,知命見其中一個小個子男孩臉都花了,有點多寶的影子。拿出手絹給他擦臉;小乞兒露出滿臉笑容,眼睛眯成一條縫。臉黑黑,牙白白。看着滑稽又溫暖。

“累不累?”

“不累。不但有稀粥,前幾天還蹭到一碗狗肉湯喝呢!”

“狗肉?哪裡來的狗?”

小乞丐指了指員琦家來幫忙的人,知命瞬間秒懂,那是她的狗富貴呀!

一想到狗富貴毛茸茸的那個傻樣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被吃掉果腹,她覺得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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