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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陳倉石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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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命,你快看!他們居然用的上好的阿膠還有青金石和孔雀石。”

鄧椿總能發現細節,知命對他豎起大拇指。可不是!之前知命和王希孟閑逛,被那石頭的價格驚的肉疼。這些工匠為了赢,還真是下血本啊!

“那說明他們是真心對待自己的作品,即使是不起眼的畫匠,下九流,在文人眼裡上不得台面。他們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職業,對得起這滿殿的信衆和那舉頭三尺的神明。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份心,連我都要敬上三分。”夫子的話字字铿锵的傳來。是的呀!趙昌夫子地位算是高的了,但即使他畫了那麼多偉大的畫,跌的滿身泥也會被宮女們毫不掩飾的嘲笑,更何況這些民間無名無姓的畫匠呢?”

不多時,鬥台結束,兩邊均是把高難度的《朝元圖》如期完成了,當壁畫的最後一筆顔色在空中戛然而止時,觀内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有人将那中間厚重的大幕扯下,一時間大殿變得亮堂了很多,同時也昭示兩面牆上的壁畫也無法繼續或修改,成敗在此一舉了。接下來是投票環節,老百姓們手裡拿着香火錢,認為哪邊畫的好就可以捐給哪邊的功德箱。殿裡的人來回穿梭着欣賞那壁上風華、滿殿神佛,捏着錢币交頭接耳讨論哪邊更勝一籌?好不熱鬧!

知命和希孟擠到一處牆壁前面,那壁畫上的玉女手捧托盤,眉尖微蹙,似有心事;旁邊的力士威嚴肅穆,威風八面;太乙真人線條流暢似“曹衣出水”般行雲流水;那端坐于雲辇的西王母更是姿容端麗、雍容華貴。服飾冠戴華麗輝煌,衣紋多用吳道子“莼菜條”線條,長達數尺,緊勁貫氣,既含蓄又有力度。細看之下,每個神仙的動作、表情、神态、衣着均有不同,但都朝着一個方向行進,正是“同中有變。”已然絕頂之繪畫技藝!而另一組牆壁上如出一轍的形象塑造、技藝和表現手法,倒叫知命疑惑,兩面牆壁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樣,看起來好相似的畫風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都要疑惑是不是出自同一批人的筆下了。

鄧椿擠過來:“知命,希孟,聽說了嗎?這道觀剛開過光,對着這牆壁上的神仙許願可靈呢!”

“那你拜了誰?”

“當然是文曲星。”

“我要找找有沒有吳道子。”希孟也眼饞了。

“我跟你過去,這面牆上沒有,隻有二十八星宿、八卦神、十太乙這些,來來來!我帶你去那面牆。”鄧椿扶了扶眼鏡,拉着希孟就擠了出去,留下知命繼續賞畫。

不多時,王宗堯擠了過來,看他兩手空空。“你的香火錢給完了?拜了哪路神?”

“拜了月老,請他了卻我的心願。”王宗堯笑眯眯的說。

沒想到你還是個戀愛腦。

“你要拜誰?畫聖還是文曲星?”王宗堯問。

“俗氣!幫我找找财神爺!”知命大言不慚道。說罷拉着王宗堯袖子陪她一起開始上下“掃描”壁畫。

喜氣洋洋的拜完了财神爺!知命心滿意足的和一幹人出來,看見王希孟站在門口等她。

“希之,你找到祖師爺了嗎?”

希孟點點頭。

“許願了?”希孟又點點頭。知命默契的沒有多問,高高興興的和他一起拾階而下,去和夫子彙合。

關于這畫壁她有好多疑問。

“這畫面看着好相似,是為什麼呢?郝七師兄。”

“我隐隐覺得像是師徒鬥法。風格雖然相似,但左邊老道一些,風骨雖然差,但功底深一些。右邊的有些線條不夠穩,氣息不太沉煉。”知命點點頭。

“那牆壁上,有些地方凸起來的線條看着好生别緻。”希孟問道。

“哦!瀝粉法,這是畫壁特有的手法,但凡金銀銅鐵堅硬物什,比如熏爐、車辇、龍旃等物都用此法,看起來如同真的一般。瀝粉前将粉袋和粉嘴用細繩捆紮結實,用力擠壓粉袋,粉泥會自然而均勻地從粉嘴處緩緩瀝出,形成有實物感的線條。”何荃解釋道。

“擠牙膏一樣擠出來的淺浮雕哦!”知命心道。

來到院中,夫子正在和一個陌生人說着話,那人看着不俗,雖着布衣,不掩氣質。

“那人是誰啊?”

“是這鄉裡的族老,也是這道觀的資建人,還是這次鬥台的裁判,最後一個身份,他是你們夫子的舊友——白馬川。”王宗堯回複她。

于是,觀看鬥台結束,衆人又跟着夫子去了他舊友的草堂叙舊,李唐雖然地位不如夫子高,但名聲響亮,也被作為貴客請進了草堂為座上賓。其他畫學生小屁孩幾個沒什麼事就在附近畫點畫,溜達玩。何荃最長精神頭,撐起那絹本,已經開始動筆畫起來。在知命發呆的時間裡,那畫面上已經陸陸續續有松、柳、竹、樹、小橋流水。

“何師兄!你畫畫這麼快啊?”

知命聽說了也走過去看,驚呆了,簡直神速。

幾間茅屋依山傍水,籬笆相擁,獨立成院,一間亭台懸于水上,透着幾分涼意。院外兩棵古松挺拔粗壯,三棵垂柳迎風飄舞,屋後一叢竹林别樣詩意,溪水邊和涼亭旁都開琢了整齊的台階,橫跨在溪水上的小橋,樁木和橋闆刨得整整齊齊,可見主人的用心。幾位朋友的到訪,讓家裡聊的分外開心,門前又停留了一批客人,雖是隐居,毫不寂寞。

“畫成了,倒是缺幾行字。”王宗堯在旁邊建言。

“那能請王衙内墨寶嗎?”何荃問,

“這有何難?”

“你都不謙虛啊?”知命揶揄道。

“我為什麼要謙虛?”

小王接過何荃遞來的狼毫,舔了墨,想了想,提筆一氣呵成。

“松柳叢竹相擁,

茅舍三間居中。

小溪蜿蜒流淌,

廣結天下高朋。

庭外相輯鞠躬,

堂上交談輕松。

溪邊童子放牧,

亭前高卧聽風。”

“知命,你看怎麼樣?”王宗堯頗有點小得意的問。

“還行。勉勉強強。”

“知命你給這畫取個名字吧?”何荃吹着那墨迹,問知命。

“啊?師兄,你怎麼還給我也留作業了?那就叫《草堂客話圖》怎麼樣?”

何荃還未搭話,隻聽外面趙宣一聲肉乎乎的尖叫,衆人跑過去,見趙宣捂着肥腿坐在地上不住的抖動,絕望的哀嚎陣陣,看起來像一頭看見鍋裡燒好熱水的驚厥年豬。他身邊那個小内侍已經吓呆了,渾身抖糠一般不知所措。原來趙宣無聊到水邊發呆,被草叢裡的蛇給咬到腿,知命扒開那條胖腿,見果真有蛇咬過的傷口,傷口不深,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知命已經上嘴開始吸毒,傷口太小沒吸出來多少,又問身邊人借了刀,劃開十字,接着吸血,後面何荃接力,陸續吐出來一些紅色鮮血,看起來傷口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

王宗堯接過侍衛在附近找到的兩條蛇,都是沒毒的那種,問了附近村民,村子裡沒毒的蛇居多,且據村民經驗,這個季節有毒蛇都上山找洞準備冬眠,祁遠就近看那傷口顔色也不是黑的,于是王宗堯也不說話,放下心來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知命他們幾個處理傷口手忙腳亂的樣子。何荃用草藥和雄黃顔料和在一起暫時解毒,然後一行人馬不停蹄奔赴壽州“治蛇毒”。

夜宿壽州驿站,小胖子留在驿站定驚,其餘人也都累的疲乏,唯有吃貨知己的王宗堯和知命還廖然有興。聞聽街道那端有酒樓,裡面熱鬧非常,王宗堯拉着知命來改善夥食,天井下那說書人講故事講的酣暢,下面的人聽得頗為入神。知命他們來的晚了一些,沒有聽到前面那段。

說書人抿了口茶水又繼續:

話說那個長衫客得了賞封,赢了鬥台,被人稱頌“神筆朱”。神筆朱得勝回鄉,途經汀江荷樹坳,神秘失蹤了。奇的是,江邊一棵荷樹上,高挂着他随身的筆簾、筆筒,上面寫的“神筆朱”的名字,那畫畫的物什一應完好無損。賞封呢?不翼而飛。神筆朱的兒子朱十三,酷愛繪畫,遂投拜名師學藝。名師的頭徒說,此人聰慧,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名師就留下他做雜務,做苦力,就是不教。夜深人靜,朱十三偷偷起來練功,偷着畫。白天見師傅畫畫,晚上回家偷着模仿。

轉眼過了五年,秋收後農閑。兩個縣打擂台,做鬥台。這邊派的是朱十三的師傅,臨縣派的也是名家,這時候朱十三的師傅年事已高,雙手早已不聽使喚,鬥台力不能支,累得吐血。朱十三說,師父,俺來試試。朱十三一出手,就是《朝元圖》裡那最大的神像——元始天尊。來人看了那行雲流水一般的線條,每個神祇都畫得兩丈高,氣勢巍峨,如同真神下凡一般,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一拱手,說聲佩服,轉身,走了。

朱十三鬥台獲勝,甘願服侍名師三年。三年後,朱十三要走了,名師送了一套畫具給他,上面寫了“朱十三”的名字。師傅說,徒兒啊,地方就是這麼一個地方,為師難免會逢到你嘞。朱十三說,俺能避就避,不能避,就請恩師賞一碗飯吃。朱十三出了師後,每逢有繪事,就盡可能躲着自己的師傅走。幾年下來,大家相安無事。不日,城裡一戶鄉紳的老爹八十大壽,大宴賓客,資建道觀。來人沒提前說清楚,朱十三與自己的師傅狹路相逢,鬥台,朱十三以一敵十,師兄弟們東倒西歪。師傅鐵青着臉,拂袖而去。

朱十三滿懷心事在主人家裡喝了碗粄湯之後就告辭了,這是最後一次。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半年後的一個中午,江風不起,天氣悶熱。有人看見朱十三的那套畫具挂在了荷樹坳的荷樹上,跟他老爹一模一樣。”

“奇了怪了。”

“有啥奇怪的?”

“人不見了。畫具還在。”

“有甚奇怪?因果循環罷了。”

知命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由得抓緊了王宗堯的袖子。王宗堯看她入迷膽小的樣子,禁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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