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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陳倉石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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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一候雷始收聲,二候蟄蟲培戶,三侯水始涸

壽州會友、觀鬥台,浪費了大半天的時間,導緻後面幾天幾乎都是快馬加鞭的趕路。知命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夫子身邊的小童反倒沒事。事實證明勞碌過度有損健康,一行人趕路匆忙,有人水土不服一直吐,到了廬州,變得更糟糕;先是随隊的一個圖畫院畫匠起了膿瘡,這病傳染很快,有3個士兵檢查了身體,也有中招的迹象;小胖子趙宣昏沉沉的也說不舒服。知命聽秾芳說趙宣病了,把趙令穰讓人做的補身的藥丸子給了趙宣幾顆,哪知人家不領情,表面上客氣的謝過,待知命轉身就扔到馬車外,秾芳心疼那珍貴的丸藥,氣得發誓再也不多管閑事。

他們這次走的匆忙不曾跟太醫院申請随行隊醫,夫子有點焦慮,正和王宗堯商議對策時候,李唐找了過來。

“夫子,我有辦法或許可行。”李唐(字,晞古)施禮道。

“晞古,你說來看看。”

“這村裡一般都有村醫,離下一個州路程至少需要1天半,恐怕情況惡化,咱們可以就近簡單治療再趕路。這個地方我以前來過,當時我身上也起了瘡疹,就是這裡的村醫給我治好的,可以找村醫來給看看,或許可行。”

夫子和王宗堯略沉重的對視了一眼:李唐歲數大,本不在此行人員名單裡,之所以選他,原因有二,其一李唐之前再民間生活許久,有閱曆和經驗,另外這條路李唐曾經走過幾回,比較熟悉,他一貫老練,既然這麼說了,想必是有幾分把握,先看看再說。

一路打聽村醫的蹤迹過去,遠遠的隻見村頭有幾個人在那裡。茅村簡陋,就在露天裡醫治病患。一個郎中弓着腰,手持艾條,專心緻志地在患者背後施灸,被灸得呲牙咧嘴的病者繃緊着身子,眉頭緊鎖,雙目圓睜,就連胡子都像是要豎起來;衣裳胡亂地圍在腰身以下;一位老婦人配合村醫緊緊按住患者的手腳,使他不能動彈;旁邊還有一個婦人、一個少年在幫忙;那村醫的徒弟正手持一貼膏藥,恭敬地站在一旁,随時聽候差遣。

“就是他?能行嗎?看起來不太靠譜的樣子。”王宗堯疑惑。

見到眼前的場景,知命突然靈光一閃:原來美術史書上,李唐的《村醫圖》是在這個情境下誕生,人的境遇與緣分真的好奇妙!

衆人聚攏過去,看的更真切了,也更膽怯了一些。那灸過的地方看起來吓人的很。一個士兵自告奮勇第一個讓村醫來治,隻見那村醫掀開衣服看了看,接着就開始簡單粗暴的上手:先是将那膿瘡挑開,擠出膿水,待傷口半幹,再用膏藥覆蓋。而那膏藥需要先用火烤過一遍,略燙才得行,看那士兵龇牙咧嘴的樣子,就知道不好受。

“下一個誰來?”村醫咧着嘴問,那上下兩排黃黃的牙上似乎還附着着食物殘渣。衆人面面相觑誰都不敢上前。

村醫見衆人的樣子,見怪不怪的笑到:“這個季節濕氣重,林子裡又有瘴氣,很多人吃食上也不可能講究食補食療這麼精細,患病也是常見。”聽村醫這幾句話,倒也像個專業的。

“請您給看看這幾位如何?”夫子把趙宣給扶了過來。

“這個不是被傳染的,是摔的傷,這個簡單,傷口不能碰水,結痂了就好了。”說罷,村醫随意的從地上抓了把細土揚了上去。”

見此情景,衆人瞠目結舌,夫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可使不得呀!”頭一次見夫子失去表情管理。也第一次覺得夫子有點過于擔心趙宣了。

見趙宣身上不僅有傷口還有淤青,王宗堯趁大家注意力都在趙宣那邊,把趙宣身邊内侍拉到一邊威脅:“你家主子這是怎麼傷的?看樣子有幾天了,為什麼不報?敢撒謊,我現在就用刀了你。”

“小人不敢,”小内侍隻有16、7歲的樣子,哆嗦着要跪下,被王宗堯拉着領子拎了起來。“主子半夜起來如廁結果他體胖,不小心摔倒了,他怕大家笑他,誰都不敢說。”

“就這麼簡單?”

“他摔到恭桶裡了,全是屎。還是咱家給他扶上來的。”内侍臉上全是驚恐。

“行了,知道了。一邊去吧!”王宗堯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後扔掉,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人群裡。他知道胖子笨拙,卻沒想到會這麼笨拙。

人群裡的知命還在思索這邊的醫療現狀問題。古代底層人物在遇到疾病之時,根本不能像貴族一樣享受到很好的醫療條件。在落後的農村,鄉間郎中、赤腳醫生甚至蒙古大夫便成為當時醫療的主要保障力量,然而這種保障力量微乎其微。有學者統計了有生卒年的宋人壽命,發現生活于社會上層的人平均壽命為六十歲左右,整個宋朝的人均壽命不超過三十歲。

有了郎中醫治,短暫耽擱之後便又動身啟程。

這一路颠簸着就到了舒州,再行兩天就該行水路過長江了,距離目的地更近了。

晚上知命給夫子送夜宵,隻見夫子剛剛了一幅《松下會友圖》。雖然他所擅長的蟹爪樹,鬼面皴都師法大畫家山水大師李成,但他獨特的筆法,豐富明潔的墨色,甚至有些奢侈的用墨,和早期畫家的惜墨如金形成鮮明的對比。山谷樹石從煙雲氤氲的背景中浮現,又同時沒入其中;坡石和遠山用輪廓線勾勒,皴擦暈染,筆墨連綿交錯,呈現出清潤朦胧,綿延相連的山色。墨色分明,常如霧露中。知命看的癡迷,不由得定下身形,慢慢細品起來,越品越迷糊。正疑惑自己怎麼會暈暈的,就看到夫子忽然倒在地上。她剛想喊出聲,就被人從後面襲擊,徹底暈了過去。待她暈暈的再次醒來,已經躺在驿館的床上。秾芳正用濕手絹給她擦臉。坐起身緩了緩,才恢複精氣神。看着滿地狼藉的樣子。

“咱們是被打劫了?”

秾芳點點頭:“好在赤霄機警,一直在這裡寸步不離,保護咱們安全。”

“其他人呢?”

“有的還在昏迷,有的醒了,在幫忙清理物品,照顧病患。大夫一一給診治過了,不妨事,就是有幾個人迷藥吸入的太多,恐怕還要再睡上一陣子。”

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你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明天去呢!”

“你是誰?”

“我叫蕭照。你們昨晚被山匪劫掠,還好王宗堯警覺,帶着侍從們和山匪乒乒乓乓的打架,把山匪打跑了,王官人這時候在和州府衙門那些大人們打交道呢!”

“你認識王宗堯?”

“算是有過一面之緣吧!我之前考過畫學,見過他。”

這個蕭照看着沒有什麼特别之處,屬于扔到人堆裡就找不到的那種。

知命緩了一陣子覺得無大礙了,就到夫子房間探望,夫子還在昏迷中,她走過去,拔下頭上的毛筆,開始往外倒東西。知命沒有簪子,日常隻用毛筆插在頭上,其實裡面藏了救命的藥。把那粒小小的丸藥給夫子喂下,知命歎了口氣。

李唐端了一碗粥走了進來,知命急急的問:“大師兄,夫子還在昏睡着,現在怎麼辦?”

“别急,大夫已經看過了,當是無礙。你也要顧好自己才是。王官人他們留了幾個活口,州府衙門已經在查了,咱們得盤纏大多被劫掠一空,好在這幫土匪隻看錢,不殺人。算是僥幸逃過一劫。”

“師兄,你的胳膊怎麼啦?”知命才注意到,李唐的胳膊好大一條傷口,還在滲血。

“沒事,被劃了一下。”

知命知道李唐年齡大了,而且一貫不善言辭。就沒再詢問。

李唐前腳剛走,蕭照就撇了撇嘴。“你信嗎?前後矛盾,前面剛說土匪隻看錢,不殺人,後面就說被劃了一下。”

“你知道原因?”

“你們隊伍裡有個胖子,昨晚半夜起夜尿尿,他發現了土匪在挨個屋子吹迷煙,沒等他喊出聲,土匪就給他嘴捂住了,小胖子身上好幾塊值錢的玉,那匪徒原來并不想動手,隻想搶了就走,結果小胖子死活都不肯給,激怒了土匪,正準備了結了這胖子,李唐沖過來替那胖子挨了一刀。胖子見血,驚的哇哇大叫,聲音震天。給街坊四鄰都吵了起來,後面就是看見王宗堯帶人和土匪打了起來。”

“那你怎麼知道這麼詳細?”

“你以為李唐夫子和那小胖子是誰救的?”

“你會功夫?”

蕭照敞開外袍,嚯!好家夥!古裝武俠版多啦A夢啊!

唯一一個小胖子,這一路都柔弱不能自理的不是趙宣還會有誰?不知道夫子為什麼帶他來?這次出行,從李唐、王希孟到何荃、郝七,幾乎全員都從山水一脈。吳炳與鄧椿擅長目識心記,也都非等閑。趙宣基本畫啥啥不行,有時候夫子看不過去還代筆一二。知命以前以為自己算是半個廢物,跟這個趙宣比,真是不遑多讓。趙宣當了一路拖油瓶,衆人念及同窗之誼也都大事化小。可是這次,趙宣真的是犯了衆怒了,李唐,大名鼎鼎的李唐,為了救他受傷。而且他本來可以不用受傷的,中國美術史上幾百年才能出這麼一個響當當亮堂堂的李唐,就在昨晚差點沒了。

醒來的吳炳第一時間來看知命情況,他不明就裡,他的版本就火上澆油了:“王官人和侍衛們那邊和土匪們鏖戰,李唐師兄本來可以自己跑掉的,那時間他也沒睡呢!他挨個房間把被迷煙熏暈的師兄弟們喊醒,到了趙宣這裡,小胖吓的腿軟根本走不動,連哭帶喊的把土匪引了過去。土匪一刀砍過來,小胖子這時候有勁兒了,把李唐師兄推了過去,結果師兄就受傷了。那傷口深寸許,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畫畫了?”

大家同門,即使不能救人于水火,但臨危之際,将自己人推出去,這不是翰林圖畫院裡該有的作風。趁夫子沒醒,替夫子收拾這個倒黴孩子。

“趙宣人呢?”

“受了驚吓,還在卧房中靜養。”

“靜養個屁!”知命罵了一句粗的就奪門出去,吳炳心道不妙,跟了過去。

知命一腳踹開趙宣的門,趙宣窩在被窩裡,撅着屁股對着門,像一個巨大的棉花山,旁邊的内侍驚慌不已,想要攔住知命。她一個眼神殺過去:“滾。”内侍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躲躲躲,就知道躲,你想躲到什麼時候?你這個懦夫!”知命罵的很兇。吳炳想要阻止來不及了,知命一腳踹在小胖子棉被裡那高聳的後背和撅起的屁股。“你給我起來。”被踹倒的那座棉花山裡傳來一陣抽泣的哭聲。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你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子,到死也不會被人高看,既然當初是自己死氣白咧的要跟着來長長見識,那你就拿出點男子漢該有的樣子來。給看不起你的人看看。”

“ 既然來了,就别把自己當祖宗,我不管你爹是誰?誰的關系戶來的,李唐師兄為了救你,胳膊傷了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畫畫,現在驿館裡一片狼藉,夫子也昏迷不醒,正需要人的時候,你好胳膊好腿的在這裡不去幫忙,膿包一樣不肯起來,還要人伺候,我看你就是找打。”

說罷就撸起袖子,哐哐哐的給了好幾拳,那後背十分厚實,打得知命手腕疼。

“别打我,我錯了。”小胖子眼淚憋了回去,委屈的聲音從被窩裡傳了過來。

虎媽放在哪個朝代都好用!

“你先從被窩裡給我滾出來。”

趙宣哆哆嗦嗦的剛從被窩裡爬出來下地,夫子的童子端着一碗燕窩跑進來。

“趙大人,您要的燕窩找來了。”本來已經有點消氣的趙知命怒火再一次被點燃。

指着童子“你,把燕窩端去給夫子。”

指着趙宣“你,頂着這個花瓶罰站一個時辰。”

指着内侍“你,給他掐時間,少一分鐘或者花瓶碎了被我知道了,我就接着揍你家主子。”

“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誰嗎?”一直服侍趙宣的小内侍像個絆腳的蚱蜢一樣,跳到知命跟前,弱弱的從嘴裡吐出一句強硬的話。

“我管你是誰?”知命從秾芳手裡拿過濕手絹塞進内侍嘴裡。“閉嘴吧!你,今天就算是官家在這裡,我該收拾一樣收拾。”知命眼睛本來就大,這時候冒着火光的樣子甚是吓人,那小内侍被那雙眼睛吓得不敢造次,默默縮到趙宣身邊。而趙宣,更是怕的一直往後退。兩個人反倒像要被淩辱的小娘子一般瑟縮在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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