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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重陽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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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一候雷始收聲,二候蟄蟲培戶,三侯水始涸

重陽節,趙令穰本想找知命叙話,結果臨時被皇帝叫過去賞菊,就未成行。臨走托秾芳帶了張紙條給知命,展開一看,原來讓她做好準備離開圖畫院,另給她某個好營生。

知命嗤笑不語:“什麼好營生?不過是安排着要讓我嫁人罷了。”之前秾芳說漏一回,趙令穰早早就想把她嫁了,有幾個中意的候選,但沒有最終擇好人家而已。饒是知命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女兒,趙令穰恐怕也想讓她成為他今後官場的助力吧!趙令穰算的清楚,他又不想找個門第低了的親家借不上光,也不想找個過于顯眼的高門大戶惹人猜忌,因此權衡耽擱了許久。這裡面唯一沒有計算在内的是知命自己的想法。知命當然不想嫁人,眼前的生活就很好了,不算苟且偷生,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也還行,突然要被動且随機的去給古代人當生孩子傳宗接代的機器,亦或是趙令穰的某個結交攀附的工具,她想想就氣。和一個陌生男人素未謀面就一起結婚生孩子,過日子,這生活哪還有盼頭?但真一沖動剪了頭發做姑子去,她又對自己狠不下這個心,左右為難。肚子裡悶着氣,臨着池塘寫書法,這會字也不寫了,喝着菊花酒沉沉醉去。這菊花酒本是由菊花與糯米、酒曲釀制而成的酒,又稱長壽酒,清涼甜美。加了枸杞,風味别緻,本來度數不高,誰知道知命竟上頭了。這會兒重陽節有假,她懶在别苑裡,也知道自己即便醉了不會怎麼樣,索性就由着自己醉了,連秾芳也勸不動。酒熱上了頭,知命将那寫好的一沓子書法盡數扔進荷塘裡,水裡、船上到處都是淩亂撕壞的紙張,知命橫躺在荷塘小舟上,臉上酡顔醉着。天光刺眼,她索性用手絹蓋着眼睛。風過來時,吹得滿塘荷葉晃動,連那些幹的、濕的紙也跟着微微動着,竟然生出别樣一番情緻。

秾芳和翠萼都拿她沒辦法。饒是赤霄和孟喜老來了,男女授受不親,加上主仆有别,也不敢動她分毫。還是來送酒的王宗堯見了這情景,二話不說給背了回去,穩穩的放了床榻上。臨走前看桌面上還放着幾張知命的畫。王宗堯拿起來細細看了,一張《荷蟹圖》,一隻螃蟹盤踞于荷葉邊,隻不過那螃蟹仿佛因怕太陽曬幹水分,半躲着藏在荷葉下方,隻露出半個身子和一個撐高的大螯,想到她之前也畫過這樣一幅畫來諷刺他,不禁粲然一笑。

王宗堯轉頭看了看那醉着睡倒的知命:“這女子一副瘦弱身闆,怎麼總是喜好畫這些張牙舞爪的?”

“照顧好她。”吩咐了秾芳一句,就離開了。

又隔了幾日,王宗堯又過來找知命。遠遠的就看到知命坐在一張小幾上,認認真真的在園子裡畫畫,一旁翠萼給她賣力的撐傘擋住太陽。

“這幅畫看着像快收工了吧?”

“對的呀!還差一點點。”知命擡頭,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就接着去染顔色。

停了一小會,回頭看了王宗堯一眼。“你今日怎麼得閑了?”

王宗堯笑笑:“我明日外出公差,臨走前來見見你。”

“我有什麼好見的?”知命想起來趙令穰又來信讓她不要亂走,不要去見外面那些不安分的人,安心等着他安排巴拉巴拉一堆廢話。她頭沒擡,仿佛專注于畫面,戚戚然的回複。

“有什麼事不開心?”

不開心倒不至于,就是有點郁悶。知命心想,嘴上沒有接話。

“行了,這幾日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王宗堯依舊站着沒動,四平八穩的看着她如是說道。

“好啦!畫完啦!”知命停筆,霍得一下站了起來,坐的久了腿麻了,一下子不穩,王宗堯一隻胳膊及時有力的扶助她。知命愣了一下,沒有順勢去搭王宗堯的胳膊,轉頭去找翠萼的小細胳膊,看王宗堯有一點愕然在眼底,她又似反應過來一般,頗為爺們的拍了拍王宗堯的胳膊,像是安慰。

末了,又摘了一大捧的花束回去,将那花籃裝的滿滿當當。

“這也是準備回去畫畫用的?”

“答對!《花籃圖》是也!”知命腿麻還沒結束,用一隻手扶着翠萼,一瘸一拐的一同往回走。

“來吧!咱倆認識這麼長時間了,我還沒有領略過王官人的字,今天能賞臉給題個字嗎?”

“你們翰林圖畫院不是不允許擅自題款嗎?”

“官家的作業當然不允許,我這張是私下裡畫着玩的,當然可以題。來吧!給你個機會展示一下。”王宗堯也不客氣,走到書案前,找到一隻紫峰狼毫,稍稍一思索,就開始下筆。

“庭前一株花,芬芳獨自好。欲摘問旁人,兩兩相撚笑。”

書法寫的很好,就是和王宗堯這個人的氣質還有整個畫面不太搭調,王宗堯本人走的是風流倜傥路子,眼角眉梢皆英挺軒昂;知命的花花草草也是三礬九染之後濃郁的古典雅緻風格,而王宗堯即興的書法裡筆走龍蛇,似乎有按耐不住的野心和沖動。看起來總不太和諧。

“怎麼樣?寫的還不賴吧?”王宗堯頗有點得意的将筆擱在筆山上。

知命聳聳肩:“沒想到富二代平時也沒少練書法喲!就這樣吧!”

“什麼叫就這樣?官家也是誇過我的字的。”

知命裝作聽不見,怕他接着墨迹搶話問:“你幾時回?回來我請你喝酒。”

“那就說定了,不許反悔,你知道我可不湊合的。”

“嘁!還能吃窮了誰不成?”

“那上次是誰付了賬之後臉都黑了?”

“胡說!那是天色太暗了……”

“這麼說你承認你臉黑了?”

“胡說八道!”

“咦!便宜我了,你可真不會吵架。”……

半個月後,王宗堯回來了,夜半時分敲了别苑的大門,那熟睡中的孟喜老聽得王宗堯的聲音又急又重,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忙不疊的披了衣服過去開了門。王宗堯進來了也不客氣,将馬繩扔給了孟喜老,就帶了祁遠直奔着知命房裡過來。啞仆們也利索的提前跑幾步過來通報,後面幾個啞仆緊跟着過來,一路掌燈引路踏霜而來。

仆人要敲門,王宗堯示意她退後,自己站在門口拍了拍門闆。

“快起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知命睡得七葷八素,雲裡霧裡,秾芳剛得了信,就奔過來緊忙着給她穿戴好,就見祁遠跟在王宗堯身後抱了寶貝似得慢慢打開包袱。秾芳見狀上前幫忙和祁遠二人一左一右打開包裹,在知命和王宗堯面前展開那畫卷。

“《辋川圖》!”知命本來半睜半閉的眼睛瞬間就亮晶晶起來。

邊吩咐還在揉眼睛的翠萼:“快去,讓大家把蠟燭都拿過來點上。能點多少點多少!”翠萼得令趕忙出去召集了啞仆們過來。

“你怎知這畫的名字?”

“我猜的。”

“這麼準的嗎?莫不是瞎猜呢?”

秾芳和祁遠一起将那畫在架子上挂好,方便二人觀摩。

衆人皆知王維是詩人,其實他還有個隐藏身份——畫家。最早的詩書畫印結合的提倡者和踐行者。可惜不知是人為原因還是曆史原因,總之21世紀的人都沒有看到過王維的真迹,隻在他一首首經典詠流傳的詩歌裡描摹和追憶他的畫面的可能。

王宗堯一身風塵仆仆,自顧自的卸了鬥篷,坐在一邊喝着秾芳遞來的蜜水,啧啧道:“太甜了,給我換濃茶,就上次我拿來那個小龍團,多來點,給你家主子也泡一些,看這樣子,她通宵也看不夠。”

秾芳面有難色,“這個時候喝濃茶還睡不睡了?”知命回過頭來對着秾芳點點頭。秾芳方去忙了。不一會兒,啞仆們陸續進來續蠟燭,隻見那昏黃飄忽的蠟燭亮起一盞又一盞,放置在屋子裡每一個角落,桌子上,窗台邊,燈籠裡……室内本來投射的一個個巨大的黑色影子越來越淡,最後一室被照的亮堂堂。

一個啞仆在旁邊掌燈,給知命照亮。知命細細的看着那圖,年頭久了,繪畫時候有膠礬,裝裱時候又帶着漿,再加上中間可能存在的人為因素,保管不善等,所以畫面有個别地方都卷曲起翹了,但仍不掩其本色輝芒。

“說來聽聽,什麼典故?”

知命頭也沒回:“沒什麼典故,就是王維的歸隐之作。因他傳世作品極少,極多數都是詩歌,所以這畫十分難得。”她喝了一口王宗堯遞來的另一杯甜水接着說道:“王羲之寫《蘭亭序》幾十年之後,陶淵明放棄名利,不為五鬥米折腰,歸隐理想,挂印而去。去過悠然南山的生活并寫下了著名的《歸去來辭》。詩人王維,建辋川别墅,一直隐居山林意蘊。獨自成行,心境合一,也寫了一篇短文,其文雖短,卻和300年前陶淵明的《歸去來辭》有着同樣超然的遁世觀。辋川别業沒有留傳下來,但他創作了傳世名作《辋川圖》。這圖開起來幾經輾轉,不知過了多少人的手?又有多少人如我這般幸運得見真容。”

“你們圖畫院龍圖閣裡面不也是有好多名畫嗎?這張與那些圖畫比,如何?”王宗堯從椅子上踱步過來,也同知命一樣細細的品賞起來。

“不一樣的。一般來說,在自然中,水主動山主靜;但王維《辋川圖》中的世界卻仿佛相反,水如靜,而山在動,筆墨紋理有舞動的态勢,似乎是在像我們訴說千萬年中總是滄海桑田的陵谷變遷,山在水中石中長到高峰,或者原有的山岩重新的陷入,隻有水是永遠的平衡。而且,盡管它在動,卻又是異常的靜。正是因為有了王維開先河的繪制手法,後世諸多的畫家受其啟發,創作出了很多皴法如荷葉皴,披麻皴法,牛毛皴等,把自然的山的動感表現得淋漓盡緻。而且,咱們這個時代的屋木界畫受王維影響頗深。”

“這麼說,這幅畫珍貴異常喽?”

看着王宗堯突然離得近的身影,知命往旁邊挪了一步:“少來,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想訛我什麼?”

“笑話。你有什麼值得我訛的?我乏了,泡泡你這裡暖湯去!算是你回報我了,記得明天請客。”

看他大搖大擺的走了,知命回過頭繼續欣賞那畫。

果真妙筆!回味無窮!

三更天,秾芳烹好那名貴的小龍團,知命就着熱乎乎的茶水慢慢品鑒,茶壺裡咕嘟咕嘟的水開了幾遍,蒸騰着室内仿佛都熱乎了起來。王宗堯那個妖孽泡完湯不去補覺居然換了身衣服又折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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