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下了一夜的雪總算是停了。
烏靈骁總覺得這場雪将世界都變成了冷冷的藍色,雖然蘭爾河的水也是藍色,但蘭爾河總是透亮又溫暖的,不像郢都是沉悶又冷冽的藍。
今日是入宮面見皇帝的日子。
郢國早上會舉行朝會,她們不參加,她們隻參加午時左右的宴席。
巳時她們已收拾妥當,坐上了去宮裡的馬車,烏靈骁和林昭共乘一輛,符月單獨一輛,鳳鳴、芒戈和趙禹騎馬護送給郢國的禮物,另有管理文書的安夢、赫連雁并三個護衛隊成員一同入宮,其他人則留守府内。
到宮門,她們由侍衛搜查随身物品,而後由宮人引領步行進入。
這條路是入宮的必經之路,哪怕昨夜的雪下的像被子一樣厚,這會兒也已全掃幹淨了。
走了一會兒,她們聽到後面傳來讓她們避讓的呼喊,回頭看是昨日見過的李钰君,她坐着四個宮人擡着的轎辇靠近。
郢國風俗如此,有權有勢的貴族有八條腿,走起路來不費力氣。女希從不會這樣糟蹋人力。
正因為行走,她們才能擁有健壯的雙腿。
及走近,轎辇停下。
李钰君走了下來,“見過靈骁正使。”
豔麗女子身穿茶色公主吉服,外罩墨狐皮鶴氅防寒,珠钗耳飾齊全,頸上戴金質鍊珠配珍珠綴瑪瑙石的璎珞,腕帶和田玉雕花镯子,襯得她肌膚白裡透紅,氣質出衆,美的不似凡人。
“公主。”烏靈骁打了個招呼。
“正使可願與我同行一段?”
烏靈骁點頭,二人便走在前頭,李钰君帶了很多人,卻不許他們跟得太緊,此時唯有兩三個心腹宮女跟在身邊伺候。
那空空的轎辇就在隊伍後不遠不近的跟着。
“公主有話不妨直說?”
二人腳步不停,李钰君道:“聽聞正使不滿四方館破舊,那地不久前是幾個巴森人住着的,失手打翻了燭火,這才燒得不太好看。”
烏靈骁:“嗯。”
李钰君道:“可你搬進去的也不是什麼新地方,鎮國公主在那宅邸裡仙逝,之後空置至今,到底是少了幾分人氣,讓你們住也不合規矩。”
烏靈骁:“嗯。”
李钰君眼神示意,芳年立刻掏出一沓銀票,李钰君道:“這裡是五千兩白銀,足夠買一個比四方館好很多的院落。若是正使不喜歡獨院,也足夠包下郢都最好的客棧兩三個月了。”
烏靈骁看着那些銀票,笑了,李钰君覺得這笑冷冰冰的,看不起她似的。
可這是她的全部家當了,她從前攢下來的都拿去修繕鎮國公主府了。
“正使不願意?”
烏靈骁道:“公主,你為何不找你的母……父親說呢?他是皇帝。”(此處是林昭翻譯疏漏。)
李钰君避而不答:“你隻說搬不搬?住在公主府一是不合規矩,二是每日飲食熱水都得自己勞累,本公主以為你們不如搬到客棧裡,方便省事。”
烏靈骁:“公主,你郢朝大國威嚴,我等乃外族來使。郢都所有宅子的使用權皆由你國皇帝做主,你找他去吧。”
李钰君腳步頓住,變了臉色。
她知道自己被拒絕了,如果女希人真如她所說身不由己,昨日就該在被燒過的四方館乖乖住下。
李钰君氣極,正要質問,安王的轎辇停在二人身邊,他先對烏靈骁道:“巧遇。你們認識了?”
烏靈骁:“嗯。”
李钰君示意芳年把銀票收起來,道:“大皇兄。我們隻是恰巧遇到,打個招呼而已。”
安王為二人介紹道,“這是我十妹妹康平公主,這位是烏靈骁正使。”
二人剛已打過招呼,此時隻眼神交互一瞬,神色如常。
林昭卻問:“是皇後所出的康平公主嗎?”
“這宮裡還有第二個康平公主?”李钰君問。
林昭魂不守舍道:“是,是,康平公主,你很有名。”
此時林昭一陣恍惚,她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人——康平公主。
倒不是說她樣貌名過其實,隻是她年紀看起來不過十六七,那麼慶國大皇子六年前來使時她不過剛到十歲的孩子。
一個二十幾歲的正常青年男子,怎會對一個十歲的孩子動情?還留下那樣的詩句。
這慶國大皇子分明是龌龊之人,怎配人們将他的心意視作佳話。
烏靈骁拍拍林昭的肩膀,她才反應過來。
李钰君不明白,也不理會。
安王問,“康平怎麼在這兒?”
“大皇兄,我自然是去蓬萊閣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