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捉來此,關在華麗的金絲籠裡,日夜唱着哀切的歌,滿足主人的欲望,卻也死在主人的欲望中。
那點火光燒進兩人的心裡。
李钰君靠在皇後肩頭,握住她無論怎麼保養都已變得滄桑松弛的手。皇後反握住她的手,暖流從雙手彙出,流經兩人全身,皇後平靜道:“母後無能,幫不了你。”
就像當年幫不了那個南水姑娘。
李钰君在皇後肩頸處微微搖頭,頭發和布料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卻在這裡寂靜的雪夜裡這樣明顯。
過了會兒,她沙啞着嗓子道:“母後,我不是想把女希人趕出去,隻是京城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安頓她們,怎麼偏偏是鎮國公主府?”
她早已不是幾歲的小孩,不會對皇帝的話全信。如果不是父皇答應,女希人再怎麼賭氣也住不進鎮國公主府,畢竟這郢國的天是父皇。
“城裡沒有合适的地方了。”皇後道。
李钰君:“東邊有一座新建的府邸,不足一月便能裝潢完畢。”
皇後:“你八皇兄封王開府,那是陛下親自為他選的地方。”
李钰君:“那南邊呢?雖然進度慢點,多雇些工人趕趕,一兩個月也修好了。”
皇後:“給你九皇兄預備的。”
李钰君:“護城河邊上那個……”
皇後:“十三皇子。”
李钰君在腦海中扒拉了一下這個人,“他才十二歲啊。”
皇後眉眼有幾分難過,她道:“不是王府,隻是别苑。”
李钰君沒說什麼。
從中宮出來天已全黑,皇後讓李钰君就在中宮住下,她不願意,她太想回芙蓉殿了,太想回到一個不被打擾的地方躲起來。
風雪不給女希人面子,也不給她李钰君,愈來愈急,令她手腳冰涼。
回到芙蓉殿,她洗了腳躺下翻來覆去睡不着,一會兒想着女希人住的宅子,烏靈骁知道她們這麼讨嫌嗎?千裡迢迢趕來隻能住舊宅子。
一會兒又想着護城河邊上的别苑,才十二歲啊,就修别苑了。而她已十七了,連一所舊宅子都求不得,好不容易看到的那麼一點希望又像輕飄飄的雪花,一點熱就讓它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什麼大婚了再給她,那宅子倒像是給還未出現的驸馬預備的。
驸馬像是皇家的兒子,而她成了皇家的兒媳,還得仰賴他才能住進自己的宅子。
李钰君捏緊拳頭,狠狠捶了一下床。
不行,一定要讓女希人主動搬出去,隻要她們肯搬出去,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把她們捆在那兒。
這一晚她眼前最後浮現的是帶着獸皮帽子、皮膚冷白的高大女人。
此時的鎮國公主府,燈火未歇,傳出清麗的歌聲,這歌聲時而充斥着思念和感懷,時而興奮熱切,像是要把烏雲後的月亮喊出來。
烏靈骁第三次舉杯時,鳳鳴按住她的手:“正使,明日事多,不宜縱酒。”
她笑言,“阿姐放心,故鄉的酒從不醉人。”
說罷一飲而盡,和着林昭的歌聲唱起一首溫暖的歌,歌聲破開雪幕,傳了很遠很遠。
此處姐妹溫情,風雪都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