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情從廁所背面出來,陳宇南瞧見人,立即迎上去。剛走兩步,他又停下來,看向休息區。
第六排桌子後面坐着一個女生,她低着頭,看不清全部的臉。但陳宇南看見她的第一眼,便想到了白雪覆清梅,清冷。
她伶伶坐在那兒,拿着保溫杯喝水。
張情從他身旁走過,他頭也沒回。
平月感受到了目光,朝人看去。四目相對,陳宇南匆匆别開眼,鑽進旁邊的超市。
泡面泡好了,平月放下保溫杯,掀開泡面桶蓋攪了攪。
剛吃兩口,陰影從頭頂蓋下來,有人問她:“可以坐嗎?”
是那個很潮的男生,端着泡面,站在桌子對面。在平月擡眼看他時,他的臉紅了。
掌心的泡面滾燙,那抹燙像是燙到臉上去了,燙到心裡去了。陳宇南渾身都是熱的。
她有一雙特别好看的眼睛,上眼睑一粒紅色的痣,掀眼看人時,那抹紅給雙眸鍍上一層情欲。
她好像也知道,隻短暫地看他一眼便垂下眼去,繼續吃面。
陳宇南在她對面坐下,局促地說:“我叫陳宇南,可以認識一下嗎?”
“平月。”
“悅淩淩。”
第三道聲音插進來,悅淩淩端着泡面對陳宇南展眉一笑,在陳宇南旁邊坐下。
屁股剛挨着闆凳,便開始打量平月,尖銳的目光落過去瞬間變成了驚豔,“你是明星?”
“聽說夏令營每年都有明星去進修。”
“不是。”
“那你去學什麼?”
平月咬斷面條,拿過保溫杯喝了兩口,然後端着泡面走了。
“诶!我和你說話……你這人好沒禮貌!”
悅淩淩生氣地擡手。
陳宇南說:“你問人家私事做什麼?”
悅淩淩:“大家都是去夏令營的,怎麼就私事了?”
陳宇南:“你怎麼知道她是去夏令營的?”
悅淩淩啞然。她隻是看見陳宇南和她在一起,以為都是一起的。
早晨六點過的服務區雖然人少,還是有十幾輛私家車停着。平月到底從哪兒來,她還真不知道。
悅淩淩理虧,又有點氣不過,一直盯着平月,見她扔了泡面和紙巾,接了熱水,拿着保溫杯上大巴車。
悅淩淩立刻指着她說:“你看,她就是和我們一起的啊!”
“就算一起,大家都是陌生人,人家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你?”
陳宇南無語,本來他和平月聊得好好的,正是接觸的好機會,全被悅淩淩攪亂了。
他轉個身,端了泡面去另一桌吃。
獨留悅淩淩孤零零地坐在那桌。
好半響,悅淩淩回過神來,隔着兩張餐桌問陳宇南:“你喜歡她啊?”
陳宇南藏着頭發裡的耳朵紅了。
“都不認識……怎麼算喜歡。”
悅淩淩看陳宇南的側臉,他長得很帥,是悅淩淩喜歡的類型。她也不認識他,但是他上車的時候,她還挺喜歡他的。
悅淩淩也紅了臉。
兩個人紅着臉,斜地裡背對背嗦面。
……
大巴車在第二天的淩晨兩點進入巴斯鎮的車站。
邊境線的小鎮車站又破又爛,整個車站沒有燈。大風呼噜噜地刮,沙塵滿天飛。
平月從背包裡掏出絨線帽子戴上,披上厚圍巾,裹上外套,墨鏡一架,下了車。
悅淩淩被大風刮得張牙舞爪,一面擡起胳膊擋風,一面眯着眼睛到處瞧,生怕掉了隊。
瞧到全副武裝的平月,她問:“你來過啊?”
平月:“嗯。”
車站外面的街道烏黑空寂,唯一一盞沒有壞掉的路燈下面停着一輛保姆車,車頂立着五彩斑斓的立牌——818夏令營。
悅淩淩沖上去敲玻璃窗。裡面睡覺的司機吓了一大跳,腿一抖,從方向盤上拿下來,搖下窗,揉着眼睛說:“你們到了啊,上車上車。”
保姆車在彎曲的山路上盤繞一整夜。
前兩日下過雨,山路淤泥不堪,保姆車颠簸到中午,才駛上平整的柏油路,開進高聳入雲的鐵大門。
悅淩淩稀奇地貼着窗戶望。
司機笑着說:“你們公司有錢吧?這個莊園是老外修的,好幾十年了,賊有錢了,聽說現在地窖裡還藏着幾萬瓶的好酒。前幾年有劇組過來租莊園拍戲,沒租上,今年倒給你們用上了。”
“真的?”悅淩淩雙眼興奮,她除了讀書就是在家,第一次上這種地方。
看草地裡的草都覺得比外面的昂貴。
梁威問司機:“你不是本地人?”
司機愣了一下,“嗐”一聲,“我們這行的,不學點普通話,沒外地人願意坐我們車不是?我學得還像模像樣吧?”
他換了一個口音,用他們聽不懂的方言說了一句話。
悅淩淩好奇問:“你說什麼?”
司機:“到了。”
保姆車停在柏油路盡頭。
悅淩淩從車窗探去,一棟玻璃房,完全透明的玻璃房矗立在蜿蜒的青石小路中央。
陽光下,全屋落地窗的玻璃房如晶瑩剔透的水晶那般閃耀發光。
人站在外面能看清裡面的全部。一樓的客廳、餐廳,二樓的房間。有些拉了窗簾,有些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