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而不作,信而好古。”
這句話出自《論語》的述而篇,意思是隻叙述和闡明前人的學說,自己不随意創作,相信并愛好古代的事物。【1】
面對浩如煙海的知識,我們應當尊重前人的研究成果,避免盲目跟風或急功近利。
但是如果隻從這一層面展開論述,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尊重前人的同時,還需踴躍創新,實現傳承與創新并舉。
如此這般,從兩個層面展開論述,一篇長達一千二百字的策論一氣呵成。
杜青棠沒有單獨打草稿,而是直接在考卷上書寫,過程中一次不慎,寫錯了字,她直接用墨水塗黑,留下一個黑團團。
反正不是書院舉辦的正式考核,隻是一次随堂檢測,孫教谕允許他們答題時出錯,不會因此扣除卷面分。
......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
孫教谕批閱好了昨天的課業,大部分學生也完成了策論題的作答。
“寫完就交上來吧。”
“是。”
衆人将答卷放在講桌右上角,井然有序地回到座位。
杜青棠放下答卷,轉身時差點撞到後面的曹行粲,她一個急轉,避開曹行粲,但手肘撞上講桌一角,“砰”一聲脆響。
酸痛感襲來,杜青棠吸氣,眉頭抽動兩下,側身繞開曹行粲,回到座位上。
曹行粲:“......”
她這副姿态,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他隻是在開課第一天向她下了戰書而已。
曹行粲面色不虞,冷哼甩袖而去。
坐在他左邊的學生将他與杜青棠的“交鋒”看在眼裡,忙出言恭維:“曹公子師從大儒,滿腹詩書,您所作的策論定能在一衆人中拔得頭籌。”
坐在他右邊的學生不甘示弱,還不忘拉踩杜青棠:“杜青棠擅長背誦和默寫,不過是因為她記性好,論起文采,那必然是遜色于曹公子您,上次出盡風頭,這次怕是要原形畢露了。”
曹行粲回憶自己所作的策論,再對比先前驚鴻一瞥看見的杜青棠的兩段策論。
相同的試題,他和杜青棠的論述角度截然不同。
誰對誰錯,曹行粲心中早有答案。
他的老師,前國子監祭酒曾經考校過他類似的試題,也曾為他詳細講解過。
杜青棠出身鄉野農門,教導她的不過一尋常舉人,哪有進士出身的國子監祭酒厲害。
如此對比,高下立現。
兩旁的學生還在踩高捧低,見曹行粲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更加賣力地吹捧他。
曹行粲的後桌聽他們貶低杜青棠,低下頭佯裝翻書,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們是不是忘了,不久前書院招考,杜青棠以十二歲之齡,力壓一二百名考生成為榜首?
誠然考核中有默寫題,但是四書文、五經文、策論以及試帖詩題更多。
若無文采,如何獨占鳌頭?
真不知該說這些人為了阿谀奉承,連腦子都沒了,還是該說這位曹公子心思簡單,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空有野心卻毫無主見。
......
上首,孫教谕飛速批閱學生們的策論。
趁這個時間,杜青棠和傅文交換昨夜寫的兩道五經文,互相批閱。
科舉必考科目中,杜青棠更擅長經義、策論,傅文則更擅長詩賦。
杜青棠有意幫助傅文提升在經義方面的作答能力,便主動提出交換批閱。
傅文自然求之不得,雙手奉上自己的文章。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
杜青棠和傅文在對方的五經文旁邊留下密密麻麻的評注,大多是個人見解。
雙方取回各自文章,一邊細看評注,深入思考,一邊在原版基礎上根據所得所想略作修改。
傅文感慨:“從前我獨來獨往,無人與我探讨學問,自從結識了青棠,不過幾日便令我受益匪淺。”
杜青棠又何嘗不是。
她從傅文的評注中窺見另一種破題思路,新穎别緻,令她思如泉湧,恨不得立刻、馬上賦文一篇。
然時間有限,拟寫一篇文章至少需要小半個時辰,這裡又是課堂上,隻能暫且擱置,留待回寝舍再寫。
“這大抵便是以己之長,消彼之短罷。”傅文若有所思地道,“以青棠的長處,消除我的短處。”
杜青棠啞然無言:“......擅改兵法,扭曲語意,可真有你的。”
傅文吃吃地笑,眉眼飛揚。
談笑間,孫教谕批閱完所有人的策論,輕敲戒尺:“諸位——”
衆人停下手頭之事,翹首以盼。
會是何人奪得最佳?
前幾日大出風頭的杜青棠?
還是身份尊貴,師從大儒的曹行粲?
亦或是那幾個成績優異的同窗?
“為師結合昨天的課業和今天的策論,評選出文章最為出彩的三人。”
衆人屏息,雙目圓睜,一眨不眨地盯着孫教谕手中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