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哥兒被死丫頭毀了名聲,到現在也沒找到那一男一女,也就沒法恢複盛哥兒的清白。說了千八百遍,是死丫頭陷害盛哥兒,那些個蠢貨卻都不信,如今又來這一遭......”說到這裡,朱氏恨得牙癢癢,又束手無策,“要是繼續鬧下去,萬一像劉老五媳婦說的那樣,影響盛哥兒科舉做官就不好了。”
除了認命,吃下這悶虧,他們别無選擇。
“還有你,要是再讓我看到跟那幾個賤人勾勾搭搭,老娘就剁了你!”
元平呼吸一緊,并起雙腿,敷衍地應着:“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幸好他把私房錢藏得深,沒被朱氏這婆娘摸去。
因為元盛的事,他已經小半個月沒進城了,手癢得很,打算過幾天去賭坊玩兩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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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逢集,集市上人山人海,各種攤位琳琅滿目,叫賣聲不絕于耳,熱鬧極了。
姐妹五人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裡尋到一處攤位,巴掌大點的位置不僅要賣魚,還要容納五個人,着實困難了些。
杜七丫拉着妹妹溜之大吉,去雜貨店賣木雕了,杜五丫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賣力吆喝起來:“賣魚!賣魚喽!新鮮的活蹦亂跳的魚!”
杜六丫不甘示弱,也跟着大聲吆喝。
有人被叫賣聲吸引過來:“呦,這鲢魚個頭不小,怎麼賣的?”
杜五丫道:“論斤賣,十五文一斤。”
“行,就這條了。”
兩個姑娘喜出望外,趕緊用草繩穿過魚唇,上秤稱重。
杜青棠見一時半會兒用不到她,就跟杜五丫說了聲:“我去還竹簍,順道去拜訪李先生。”
杜五丫記得之前教導過棠哥兒的私塾先生姓李,也不多問:“你去吧,路上小心。”
還把她當孩子看待呢。
杜青棠抿了下唇,背上竹簍離開集市。
來到肉攤,張屠子還在忙活。
杜青棠把竹簍放在牆角,跟張屠子打聲招呼:“叔,竹簍給你送來了。”
張屠子“砰砰”砍排骨:“曉得了,你去吧。”
等他忙完一陣子,才想起去而複還的竹簍,走過去低頭一看,發現竹簍裡有好幾顆翠綠的青菜,還有一把子捆得整整齊齊的蘿蔔條。
張屠子愣了下,揪了一根蘿蔔條塞嘴裡,脆爽可口:“太客氣了,不就借她一個竹簍......好吃,帶回去給媳婦嘗嘗!”
......
卻說杜青棠歸還竹簍之後,直奔李家私塾而去。
李先生還在上課,接待她的是李先生的妻子方氏。
方氏得知杜青棠順利考入清苑書院,溫婉的臉上閃過訝色,旋即撫掌而笑:“據說清苑書院彙聚了來自五湖四海的讀書人,你能位列榜首,實在是太厲害了。”
杜青棠作謙遜狀:“全憑先生教得好,我才有機會免去束脩繼續讀書。”
方氏面露贊許之色,不為環境所困,奮發圖強,是個好孩子!
這時,李先生結束授課回來,見到杜青棠,頗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
“今日來此,一為告知先生我已考入書院,其二便是......”杜青棠見方氏起身要走,語調略高,“學生偶然發現一封學生的表兄寫給令愛的書信。”
說着,将一張折疊的信紙放在李先生面前。
李先生皺眉,看杜青棠的眼神多出幾分冰冷的審視,方氏則坐回去,臉上的溫和褪去:“什麼意思?”
杜青棠神情自若:“學生是何意......二位一看便知。”
李先生展開書信,“吾愛阿薇”四個字映入眼簾,他與方氏瞳孔驟縮。
逐字逐句地看下去,通篇淫詞浪語,油膩虛僞的措辭令人作嘔,李先生額角暴起青筋,終是忍無可忍,“砰”的将信紙拍到桌上。
“荒唐!豈有此理!”
方氏驚怒交織,她氣紅了眼,顫聲道:“是誰?你表哥是誰?他怎麼敢......”
這個世道女子名聲大過天,他怎麼敢寫出這樣的詩,對象還是她捧在手裡怕凍着,含在嘴裡怕化了的獨女!
杜青棠眼底掠過暗芒,面上一派恭謹:“學生的表哥也是先生的學生,他叫元盛。”
元盛?
李先生心神一震,當即想起不久前的流言,那時候他就覺得與人無媒苟合,腳踩兩條船的元盛品行不佳,再看面前這封信,更覺元盛面目可憎。
“學生的表哥勤奮好學,待人謙遜有禮,唯獨在男女之事上失了分寸。前幾日學生在表哥的桌案上發現這首詩,唯恐令愛陷入表哥編織的虛僞情愛之中,因此誤了終身,這才冒着被您遷怒的風險,将此事告知先生。”
杜青棠語畢,書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李先生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好意,我怎會遷怒于你?”
方氏哽咽:“多謝你的提醒,小女天真純良,極重情義,若我們夫妻不曾及時察覺,怕是會越陷越深,屆時......”
“您二位言重了,學生隻是從心而為。”杜青棠起身作揖,“話已帶到,學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