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瓦房坐北朝南,正對院門的是堂屋,堂屋兩邊分别是東屋和西屋。
東屋旁邊挨着竈房,竈房南邊是略小些的東南屋,屋裡有炕,還有兩個櫃子。
杜青棠拍闆道:“五姐六姐住東屋,七姐八姐住西屋。”
杜五丫:“那你呢?”
杜青棠指向西邊緊挨着西屋的屋子,跟東南屋差不多大,勝在有一張長桌和一個簡陋的書架:“我住這間。”
杜六丫覺得不行:“這屋子太小了,不如住東......”
杜青棠打斷她,語氣不容置喙:“你們把衣服放進屋裡,咱們得趕緊把剩下的搬過來。”
兩個姑娘拗不過老幺,隻得照辦。
路上遇到杜七丫和杜八丫,杜七丫滿臉不高興:“娘聽說舅母吐血暈過去,割一大塊臘肉走了。”
“随她去。”
杜青棠以前還想撬開元氏的腦子,清一清裡面的水,現在已經懶得管她。
就算元氏讓她不高興,她也隻會罰元氏不許吃飯。
回到黃泥房,杜青棠坐在桌前整理書本。
她沒有很多書,除了《說文解字》,其他書都是她借了同窗的,逐字逐句抄出來的。
白天抄書,晚上也抄書。
買燈油要錢,而杜家沒錢。
彼時的杜青棠是個體諒母親不易的乖孩子,晚上也舍不得點燈,而是坐在屋外,借着朦胧的月光抄書,一抄就是兩個時辰。
杜青棠翻開《千字文》,指腹摩挲猶且稚嫩的字迹,眸光明滅不定。
可惜她的一腔孝心沒能得到回報,反而被元氏和她所謂的親人推上絕路。
以後不會了。
她不會再委屈自己,隻有别人受委屈的份。
杜青棠整理好書,撬開炕前第三塊土磚,取出書院獎勵的銀子,和剛得的一千二百多兩放在一起。
杜青棠把銀票貼身藏好,抱着書本和書院服與杜五丫杜六丫彙合。
“你們說,舅舅真的藏私房錢了嗎?”
“舅母那麼生氣,肯定是真的。”
杜青棠沒有說話,更沒說她在不久之前得了一筆巨款。
這是她的底氣,而她不相信任何人。
......
杜青棠和四個姑娘趕在天黑之前安頓下來,将裡裡外外打掃一遍,順便換了把鎖,以防元家人再摸進來。
等一切忙完,已經累得爬不起來,躺在炕上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杜八丫聲音悶悶:“娘真的不來嗎?”
“娘這會兒估計還在鞍前馬後地伺候舅母呢。”杜七丫摸着扁扁的肚皮,“咱們随便弄口吃的,趕緊洗洗睡吧。”
“有道理!”
在杜青棠的提議下,将昨天吃剩的菜餅和鹵味一鍋炖,再放兩把青菜,有湯有面還有肉,完美!
四個姑娘吃得肚皮滾圓,洗鍋刷碗後各自睡去。
杜青棠回到西南屋,洗漱後沒有立即躺下,而是鋪開宣紙,寫下“日常計劃表”五個字。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清苑書院開課在即,她需要列一張計劃表,從早到晚,具體到每個時辰,以此警醒約束自身。
書院為學生免費提供住宿,卯時起身,出門背書,期間不可驚擾同寝之人。
背完書開始晨練,晨練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慢跑、廣播體操、俯卧撐、仰卧起坐。
晨練結束後去書院的飯堂吃飯,然後開始上課。
上完課回到寝舍,繼續看書刷題,直至亥時末熄燈入睡。
除了每日計劃,還有每月計劃,每年計劃。
除了在書院每月一度的考核中保證名列前茅,還要準備明年二月的縣試。
杜青棠寫完年度計劃表,又取來一張空白的宣紙,鄭重寫下“縣試計劃表”。
寂夜漫長,杜青棠伏案書寫,她的影子随着燭火一同搖曳,陰影将她半個身子攏入其中,默然無聲地守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