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兜的杆子很長,跟杜七丫差不多高,她和杜五丫撈累了,手臂酸得擡不起來,就把撈魚的重任交給杜六丫和杜八丫。
杜青棠看了眼杜八丫的細胳膊細腿:“我來吧。”
這姑娘比杜青棠大兩歲,個頭卻跟她差不多高,甭說撈魚,不被魚拖進河裡就好了。
杜八丫不肯,但是拗不過杜青棠,隻得乖乖退到旁邊,幫忙撿魚或者拎桶。
杜青棠有不少釣族朋友,假期也曾應邀釣魚,方才又旁觀許久,自然不在話下。
網兜出其不意沒入水中,猛地一鏟,伴随“嘩啦”水聲,魚蝦墜得網兜沉甸甸,争相落入木桶之中。
杜五丫和杜七丫呱唧鼓掌,異口同聲:“棠哥兒真厲害!”
杜青棠嘴角抽搐,哄小孩兒呢這是。
“五姐七丫,你們快來給我搭把手,好沉,我拉不上來。”杜六丫抓着杆子,兩條胳膊顫巍巍,鼻尖冒出汗。
“哇——好大一條魚!”杜七丫欣喜若狂,“六姐堅持住,我這就來幫你!”
杜青棠将躲在泥沙裡的螃蟹撥進木桶,擡眸看去,三個姑娘已經合力将魚弄了上來。
鲢魚長約兩尺,杜七丫和杜六丫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控制住它。
鲢魚不甘甩尾,迸濺的水珠折射出絢爛光彩。
“這條魚可以賣好多錢!”
“真是太好了!”
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引得過路村民駐足圍觀。
陽光下,姑娘們的笑臉比那水珠的光亮還要絢爛動人。
......
這處的魚蝦撈得差不多,杜青棠和四個姑娘轉移陣地,到另一邊撈魚。
被歡呼聲吸引過來的村民見杜家姑娘們撈了很多魚,很難不心動,紛紛加入到撈魚的隊伍中。
多虧桃源河裡魚豐蝦富,否則怕是要被撈空。
裝滿四個木桶,杜青棠收起網兜:“差不多了,回去吧。”
“好嘞!”
裝載魚蝦的木桶挺沉,杜五丫和杜六丫先送一個回去,緊接着杜青棠和杜八丫也擡着桶走了,留杜七丫在原地看守,以防剩下兩桶被手腳不幹淨的人摸走,一條魚能換幾個銅闆呢。
走到半路,迎面跑來杜六丫,氣喘籲籲地喊:“八丫!棠哥兒!”
“怎麼了?跑這麼急作甚?”
“舅母來了!”杜七丫跑到跟前,扶着膝蓋呼哧喘氣,“她還帶了個孫大夫過來,這會兒正在門口坐着。”
杜八丫:“孫大夫?他來作甚?”
杜七丫:“不知道,我放下桶就走了,還沒來得及打聽。”
這位孫大夫是隔壁小溪村的,年輕時在縣城的醫館做學徒,回來後自立門戶,是這一帶唯一的大夫。
他醫術不錯,隻要不是疑難絕症都能治好,村民們有個頭疼腦熱就找他,好得快,也放心。
孫大夫是個熱心腸,還會免費給看不起病的人治病,唯一引人诟病的,就是他嘴巴不夠嚴實,哪個人得了什麼病,他前腳給人看過,後腳就叭叭出去,宣揚得人盡皆知。
為此,他沒少被人指着鼻子罵。
朱氏帶着孫大夫來杜家,杜青棠就知道她打的什麼算盤了。
“來得好啊,我還怕她不來。”
杜八丫聽得滿頭霧水:“棠哥兒你說啥呢?”
杜青棠注意到杜五丫也來了,搖頭:“沒什麼,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她讓四個姑娘去擡剩下的兩桶魚,一個人半挪半擡,把大半桶魚半弄回去
“呦,撈了這麼多魚?”杜青棠剛把木桶推進竈房,朱氏聞着味兒來了,指着兩條最大的,頤指氣使道,“單獨拿個盆,等會兒這兩條我帶回去。”
杜青棠不跟她廢話,開門見山問:“舅母來我家做什麼?”
朱氏暗搓搓磨牙,忍住撓花杜青棠臉的沖動:“前陣子你說你趕夜路摔了個跟頭,我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好,生怕你摔出什麼好歹。不巧家裡出了點事,鬧得人心惶惶,直到現在才消停些,今兒請孫大夫過來給你瞧瞧,瞧過我才放心。”
杜青棠:“你别這樣,我害怕。”
朱氏:“......”
死丫頭年紀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
等着吧,等孫大夫診完脈,揭穿死丫頭是女子而非男子,看她還怎麼嚣張!
“說起來,棠哥兒長這麼大,孫大夫一次都沒給她診過脈。”朱氏扭頭,“孫大夫,您待會兒可要仔細再仔細,棠哥兒可是杜家的獨苗苗......”
朱氏叽裡呱啦,杜青棠嫌她吵,左耳進右耳出,随着她的視線看向門外。
須發花白但精神抖擻的孫大夫拎着藥箱進來,他的身後,元氏眼裡含着兩汪淚,驚恐與哀求交織。
驚恐是對着孫大夫,哀求則是對着朱氏。
可惜朱氏鐵了心要整治杜青棠,讓她也嘗一嘗身敗名裂的滋味,看也不看元氏,母雞一樣撲騰着手臂,招呼孫大夫坐下。
“棠哥兒,你怎麼還直愣愣地杵在那兒,還不趕緊過來。”
杜青棠她敢讓孫大夫診脈嗎?
一旦被發現是女子,杜青棠就完了,杜家也完了。
杜青棠和元氏這兩個賤人害得盛哥兒不能去私塾,隻能躲在家裡,就該被人戳脊梁骨,落得一身臭名!
在朱氏興奮的目光下,杜青棠施施然落座:“那就麻煩您了。”
朱氏:“???”她瘋了嗎?
元氏:“棠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