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青醬認可了我的實力,又或許是他再也受不了紙上談兵,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理論化為實踐,總而言之,在我完成了第一件說得過去的作品以後,我的身份從挂名學徒變成了——打工人。
是的,青醬代表匠造屬向工造司遞交了學習交流申請,以初級學徒的身份雇傭我做事(有工資,但是不多),總的來說,我從一個走後門的變成了一個正了八經的挂名員工。
我并不認可走後門這個手法,雖然我能來鱗淵境學習全憑莫離和長歌疏通關系,但好歹名頭上來說我走的也算是工造司的正經留學渠道——有獎學金的那種。
青醬說“那不就是走後門的?”
原本我想反駁這個項目并非隻有我一人,但幾個月過去,留在鱗淵境的确實隻有我一個。這件事明顯不符合常态,畢竟一般情況下工造司的學生都是留不下來的,大多數的人課程結束就會被打包送回去了。
這才後之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大概真的是沾了長歌的面子,幸運的被送到了青醬手下,畢竟這是那群心高氣傲的匠人們裡,唯一一個有可能教我點東西人。
不管當時的我過的有多麼的水深火熱,現如今再看也就不過爾爾,工作的時間長了,差不多也就明白甲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生物了。
和工造司不同,鱗淵境匠人們造物大多是自給自用,雖然内卷嚴重但研究環境要好得多,唯一的問題是,持明龍師長老們——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難搞甲方。
大概是年中的時候,龍師長老送來委托:是時候準備今年龍尊大人的禮服了。要求簡短,隻有一句話——和往年一樣就行。
整個匠造部鬧鬧騰騰折騰了小半個月,沒有被邀請的小屁孩青醬郁悶至極,筆記也不看了,天天盯我的學習進度。
心裡憋着事情的青醬自然不會讓我好過,我隻能停下來手底下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力:“不是說和往年一樣就行?這都多久了,方案還沒定下來吧?”
“往年能讓龍尊龍師們滿意的匠人結卵轉世了。”青醬羨慕的往門外望,就像是能看見禮服的制作進度似得。
打開了話匣子,青醬開始喋喋不休的說起這件所謂的禮服,隔多少年才會做一次用一次、每次都有什麼不一樣的要求,他好像分外了解,一點點啰嗦着倘若按照時令,今年應該怎麼取材怎麼做。
專業術語太多,聽着讓人頭大,通俗來說就是:不需要攻擊加成、防禦百分比拉滿、外觀樣式參考珠海舊式,以及今年用于祈福所以必須的幸運加成。
幸運加成,多麼RPG的一個詞彙,一年前的我不屑一顧,一年之後我甘之如饴。
運氣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根本無法驗證,但是持明族有一套自己的判定标準,龍尊大人又在這個标準上更進一步。
一個月後丹楓前來核查,匠人們将準備好的華服方案排開,堆放的材料每一件都要閃瞎我的眼睛。
這位難得一見的稀客微微垂眸,眼神淺淺在華麗禮服上一掃而過,而後,在周圍工匠期待的目光下皺眉。
龍尊大人細微的神情變化其實并不明顯,但是擋不住狗腿子們上進的心,長老揮揮手,于是更多的匠人手捧着自己的設計湊了上了。
這下花花綠綠的樣式就更顯繁雜了。
我直覺這麼芬豔新奇的款式樣料恐怕不符合“祭禮”的主題,錯開視線偷看飲月君的神色。
他此時的表情依舊淺淡,眼睛和着眼尾的绯紅格外引人注目,像是翠鳥銜花,又像是碧玉染血,他問:“青谷呢?”
匠人們的頭更低,我總覺得他們這動作隐隐有種羞愧的味道。用手肘戳戳青醬正要問問“青谷”是誰,就見這個從龍尊來了之後就莫名激動的小孩兒此時神色也甚是微妙,他深深的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飲月君身邊的長老站出來行禮,恭敬道:“青谷先生已于三十年前結卵轉生了。”
這種情況大概是常見的,長老還未多做解釋,飲月君就點頭表示自己已經了解,而後又把目光放回了那堆花花碌碌的衣裳。
那位“青谷”想來就是青醬之前提起過的專門負責此時的工匠。
我以為,這位風光霁月的飲月君今年恐怕真的要從不慎莊重的華服中選出一件作為歌舞服了,但是沒想到過了幾日,就傳出了此次祭奠用将采用往日舊服的說法。
工匠們将此看做一種屈辱,原本稀稀拉拉的工位上坐滿了人,鉚足了勁頭要讓龍尊大人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