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一路踏在獵的腳印上走,将自己躲在獵身後,倒是引得朱芽暗中瞧了他好幾眼。
牙是第一次見到獵口中的【阿瑪庫】,以前總是在心裡描繪着她是什麼樣子,想着若是自己見到了她該怎樣說怎樣做,可現在真見到了,卻不敢往前湊上一點,沒半分平日裡嬉笑怒罵的模樣。
朱芽挺想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長得有那麼吓人,怎麼個個最開始見她都是一副躲躲閃閃不敢直面的神情。
她自認為不是什麼貌若天仙,也算得了面容可親吧,難道是原始人的審美格外與衆不同?自己這還過得去的臉蛋在他們眼中就如夜叉無差别?
朱芽下意識摸了摸臉,露出糾結的表情。
【怎麼了阿瑪庫?】跟随在她身後的獵第一時間發現朱芽面色有異,連忙上前詢問。
“啊?”朱芽一愣,男人滿眼關懷,顯然是擔心她出了什麼事情。
她擺擺手:“沒什麼事情,是我走神了,現在天色已晚,咱們還是快點回去,家裡的人怕是要等着急了。”
獵聽懂了“回家”二字,便認定是自己和牙兩人耽誤了朱芽回竹屋的時間,轉頭看向悶頭磨蹭的牙,快步走到他身邊,提溜起牙身後的獸皮,不顧他的掙紮将人舉起。
獵是知道回家的路,他邁開長腿一路向前,朱大黃也樂颠颠地湊在他身邊繞圈,唯一受驚的隻有被舉在半空不敢動彈的牙。
整片林子都萦繞着他慌亂的大叫聲久久回響。
朱芽在後頭笑了一會,也趕緊追了上去。
星曾預想過朱芽會帶回一些并未被野狼殺死的族人,可當獵和牙出現在在小院門口時,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動,撲到牙的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牙既驚喜又無措,他舉着兩隻手,不知該怎麼安慰懷中的好友。
這時屋内又走出一人,牙擡眼看去,震驚得幾乎要跳起來,他一把推開星,奔到竹屋門前伸手就将那個沉默的女人擁在懷裡。
朱芽眼疾手快,扶住了一臉呆滞的星,心裡暗忖男人這個同伴可真有夠木頭的。
牙可不知道朱芽心裡是怎麼腹诽自己的,隻将頭埋在親人的肩膀上流下淚來。
【絲,真的是你,我差點以為你死了,獵說你們一定還活着我還不信,他真的沒有騙我。】
可下一秒他就被絲撥開,灰發女人冷淡的臉上絲毫沒有被煽情到,她無視侄子哭得皺成一團的醜臉,拉過他的手就将他往屋子裡拖。
他下意識擡腳跟随,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就知道你這臭小子沒事!】
女人半支着身體靠着竹牆,稍顯虛弱的臉上揚起多日未見的燦爛笑容。
【姐……】
牙一震,竟感覺自己渾身一軟,像個孩子一樣埋頭蹲在地上,眼淚吧嗒吧嗒掉。
其實相較于獵和菟的年齡。牙的确還小,他隻經曆了十七個春秋,按照朱芽那邊的算法還是個妥妥的未成年,隻是部落的青壯日益稀少,而他又長得高大,還有菟這個力大無比的姐姐擔保,才破例進了狩獵隊。
【你哭的可真難看啊牙,和小時候一樣。】菟嫌棄地說,還是招手讓弟弟靠過來。
牙擤着鼻子,一臉不情願地爬到姐姐身邊,濕濕的眼睛瞧着菟,是生怕錯眼菟就消失了。
菟伸手撫摸着弟弟亂糟糟的頭發,摘去上頭的兩根枯枝,問道【你們回了部落嗎?】
牙僵住了,他垂下頭,低聲道【他們都死了,我們一起把大家從山洞裡拖了出來,用火燒掉了。】
菟手上動作停了停,然後向下握住了牙顫動的手【燒得好,雉就是搭了木柴燒掉的,現在大家也和他一樣,不用被“聖地”的野獸啃個幹淨。】她頓了頓,有些哀戚【如果我死了,我不想屍體還喂養那群災禍,牙,你就一把火把我燒了吧。】
牙點點頭,淚水一滴一滴打在竹闆,他心裡清楚姐姐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在蠻牛的撞擊下,少有人能夠活下來。
兩人似要抱頭痛哭一場才好。
【你不會死。】
獵抱着雙臂站在門口,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裡頭悲苦的氛圍。
【既然沒什麼事就不要再裝,你也就能哄騙一下牙這個家夥。】
别人不知道,他卻是有過被朱芽治療的經曆,從瀕死到蘇醒,他的身體如獲神迹一般在幾天内快速恢複。
隻要人清醒了身上的傷勢大抵已經恢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