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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五 海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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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和路安的行程并不容易。

他們的三輪不能走太崎岖的山路,行經的道路有的又因滑坡被掩埋了,有的斷裂開來,遇見這種情況他們還需要繞遠路。一些省道和村路的情況要好一點,因為這種道路一般都是沿地勢而建,架橋穿洞的情況少,走這些道路也會更通暢,但這些路一般都是依着城市村鎮而建,走這裡,意味着劫道的人會多起來。

另外,大疾病并沒有消失。

路安和趙懸在村子裡一起生活了一年多有餘,大疾病對他們來說已經很遙遠了,隻要不來陌生人,他們甚至有時會忘記這件事情,然而遠離村子後,路安才發現大疾病依舊在傳播,那些在大營地中生活的人可以得到更多便利,但被傳染的風險也會增加。

這一路上老刀帶着路安去見他的朋友們,有一天晚上老刀還興緻勃勃地介紹着明天将要到達的營地,他說這那個小營地的管事和自己是多麼鐵的哥們,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到達那裡時,發現營地已經荒廢,裡頭一片亂象,還有随處趴在地上的屍體。

屍體都已經見了白骨,顯然是死去很久了。

路安和老刀甚至不敢進入這個廢棄的營地,老刀在營地外徘徊了許久,爬到高處往裡頭看,最終他失落地招呼路安:“我們走吧……”

——他口中那個開朗又仗義的好兄弟,在他們分别半年之後,就這麼沒了。

大疾病有着捉摸不定的潛伏期,它類似于狂犬病,有的人幾天就發病死去,有的人則可以帶着病毒活上幾個月,甚至幾年之久,當攜帶者身上的病毒爆發,同時也具備了傳染性,因此一個營地往往已經建立了很久,病毒卻突然從内部爆發出來,幾天之後營地裡的人死絕,而僥幸逃出來的人卻不知道自己是健康的還是攜帶者。

但人總需要活下去,他們大多數會再找一個營地住進去,等待下一次病毒爆發。

也有人意識到聚居并不是個好辦法,所以離開人群去往荒涼之地獨自生活,姚家人大概就是這麼想的,他們甚至都不敢和路安他們定居在一個村子裡,就是為了避免傳染再發生。

路安在這一路上看見了很多死人,有被丢棄在路邊的皚皚白骨,還有剛死不久的人,那些人被大疾病折磨得不成樣子,連表情都是扭曲的,衣服上是大灘大灘嘔出的血,大疾病後期,病人會失明、全身疼痛、不斷嘔血,直到器官衰竭死去。

路安從來不去多想這些得病之人的模樣,他的親人都是因為這個病死去的,少回想這些事情,是在保護他自己。

老刀計劃着要帶路安去認識的朋友中,有的人所在的營地覆滅,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有的搬離了原本的地方,也不知所蹤,還有的死于一些曾經醫學上容易解決的病痛:闌尾炎、肺炎、傷口感染,還有生育。

但老刀還有一些朋友和他們一樣,野草一般頑強地活下來了,隻是現在成熟的營地都有隔離期,不讓陌生人随意進出了,所以老刀隻能爬上山坡和朋友們遙遙見上一面,或者隔着厚厚的圍牆說幾句話,很多消息他們都是用紙張傳達的,朋友們會将自己最近所得的消息傳遞給老刀,老刀則将路安介紹給他們。

老刀說路安是他的弟弟,如果以後他弟弟有什麼困難來找他們了,他們得幫忙。圍牆那頭的人笑聲爽朗,連連說好。

當然老刀的朋友中也有像路安一樣隐居在山嶺裡的,隻不過他們離大路太遠,老刀隻帶着路安去往了其中一家。

那是一對姐妹,姐姐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張小圓臉看着就很和善,妹妹才十一二歲。這兩姐妹住在離大路不遠的山林裡,她們給自己的屋子壘起了高高的土牆,土牆甚至沒有門,隻能靠梯子爬進去。姐妹兩有一杆獵槍,靠着這杆槍她們才得以在這裡活下去。

姐姐的一隻手掌被砍掉了,隻留下一節小臂,所以她使不了槍,又長又重的槍是給妹妹使的。

這小姑娘一直抱着槍,槍身都給她摩挲得光亮了,她不太喜歡說話,老是抿着嘴,即便看到老刀來了,她的眼睛也是亮了片刻,随後又沉默地坐回到屋子的高處,警戒着一切,像一隻小警犬。

路安發現末世後的孩子都很少言,這個妹妹還有狗狗都是這樣,也許是很小就經曆了太多事情,這些孩子活得已經像個成人了,畢竟咋咋乎乎、天真可愛的孩子也活不到這時候。

姐姐熱情地迎着他們進了屋,還做了豐盛的飯食招待他們。

此時他們離海邊已經不遠了,省内的土地本身不算肥沃,臨近海邊就更加貧瘠了,所以她們吃的主食大多是地瓜飯,就是大量地瓜搭配着一些大米蒸成的飯。豆子吃得也很多,再就是各種魚和貝類。多出來吃不完的還可以做成魚幹和蛤蜊幹。

這裡冬季不如山區裡冷,都不用生火取暖,穿個薄棉襖就成,就是風大,風呼呼地吹着,一天到晚沒個停,因此這裡的房子多數是石頭房子。

老刀從姐姐那裡得到了很多消息。

之前的五年因為社會崩塌,幸存下來的人大多數都很慌亂,所以□□燒的事情沒少發生,倒是近一年來風氣好了些,也許是大部分人都安定了下來,因此貿易也繁榮了一些。

姐姐稱海邊鹽場不僅生産鹽,還集聚着那一帶最大的集市,也是鹽場的領頭人管着的,不過鹽場的人不參與集市裡的買賣,他們收稅:隻要帶着貨物進鹽場集市,就要抽走一成的貨物。

聽路安說他來自省北的山區裡,姐姐就建議路安到集市後可以帶點海帶紫菜回去,補碘。

集市上除了有食物外,還有各種稀奇的藥品,塑料制品和武器。姐妹兩的彈藥也是從鹽場集市上換來的,是别人自制的彈藥,但還是貴得吓人。隻是她們沒有辦法,即便吃不上飯的那幾年,她們硬着頭皮都要換來彈藥,不然無法保護自己的安全。

姐姐事無巨細地說了很多,還講起了她們姐妹和老刀認識的經過。

末世第一年的時候,有病人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于是開始有意散播病毒,他們将自己的唾沫吐在别人身上,到後期是朝陌生人身上抹自己的血。姐姐就是那時被突然沖出來的病人給咬傷了手掌的。

那時政府已經撐不下去了,社區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通知這個片區的居民去領取一點微薄的物資,大家将自己裹得一絲不漏,紛紛推擠着走出來領取物資。

那時候這對姐妹的父母已經病逝了,姐姐擔心自己出門時有人入室行竊——家裡其實已經不剩什麼東西了,但她擔心妹妹受到傷害,于是将妹妹一起帶了出來。

那個病人的第一目标其實是妹妹,但是被姐姐眼疾手快地給擋住了,他借勢就咬在了姐姐的手上。

那人滿嘴都是血,病毒侵蝕着他的全身,他的牙齒已經松動了,在奮力咬傷姐姐的手後,他的牙齒也脫落了幾顆,但他帶着滿嘴的血、滿足地大笑着爬開了。

那時才六歲的妹妹看着姐姐手上淺淺的傷口,害怕地放聲大哭。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姐姐沒救了,街道上的人即便都穿着防護服和口罩,都害怕得避開老遠。

當時姐姐的心已經涼了,她看着無措的妹妹,突然大聲喝住她:“蠢貨!别哭了!”然後将手裡好不容易領來的食物塞進妹妹的懷裡,“滾!滾遠點!”

妹妹被姐姐吓了一跳,平時的姐姐對她一直很溫柔,她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她抱着滿懷的食物止住了哭聲,卻不肯離開。

“姐姐,你受傷了,我幫你呼呼。”小孩子又要靠上來。

姐姐急了,她将妹妹一把推開,妹妹身子一晃,跌倒在污水窪裡。

她們現在慘嗎?可是這樣的慘狀每時每秒都在這個世界裡上演着,每時都有人凄慘死去,活着的人已經失去了同情的感知力。

但這時候老刀出現了,他翻看了一下姐姐的傷口,病人那松動的牙齒并沒有咬得太深,隻是磕破了表皮,留下一個淺血痕。

老刀問:“你們家還有誰?”

姐姐不明所以,她擡頭看着這個健壯的男人,嘴巴比思維快點,她問答:“隻有我和我妹妹了。”

“哦,”那個男人的聲音很低,語氣帶着些惋惜,“那你死了,你妹妹肯定活不成了……所以你想活嗎?”

“想、想活。”姐姐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問,他看起來并不像一個醫生。

“那就好,雖然我不一定保證你能活。”男人點點頭,下一秒抽出了腰間的砍刀,将姐姐的手給砍了下來!

——後來,姐姐艱難地活了下來,那個男人,也就是老刀,成為了她的救命恩人。

老刀說,當時看着滿眼淚水的妹妹,像極了他要尋找的女兒,他動了恻隐之心,想去幫幫這對姐妹,他其實心裡也是沒把握的,要是傷口沒有處理好,這個姐姐不要等到病發,就會因為失血和感染死去。

不過好在一切都熬了過來。

路安這才算明白為何姐姐這樣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她甚至沒有任何顧忌地就喊他們進了門,就像趙懸遇見老刀那樣,見到救命恩人後她們不多加思考,就把人帶進了自己的屋子,那時候她們都忘了老刀身上可能攜帶着緻命的病毒。

——算了,路安這樣安慰自己:這起碼證明了她們都是善良的人。

準備離開的時候妹妹還守在高處。

她的頭發剃得很短,末世後很多女人都把頭發剃短了,這樣方便打理,趙懸的頭發也很短,但妹妹還是小孩,所以她的模樣更像一個小男孩。

老刀伸手朝她招了招:“小熊,我們要走啦!”

妹妹的小名叫小熊。

省内有給孩子取動物小名的傳統:小熊、狗狗、豬豬,都是又可愛又好養活的小動物。

小熊頭一撇,看向老刀,她像是大人一樣和他們告别,聲音淡淡的:“慢走。”

等他們走遠了,老刀回頭看了一眼山嶺中那棟圍牆高高的小屋,感歎:“這小孩才過了幾年啊,那模樣說她是販白粉的武裝軍我都信,最早見她的時候還是個哭包呢,和我家豬豬一樣。”

路安笑了笑,沒有答話。

這個世道,哪裡還有小孩呢。

告别了這對姐妹後,離海邊鹽場又更近了一步。

托了趙懸的福,他們路上吃的還算不錯,罐罐雞肉大概兩天吃一罐,越往南,夜間的氣溫就越高一些,他們可以采到一些野菜吃,有時老刀還會打些野味,省内湖泊河流衆多,釣魚也不是難事。

路安和趙懸曾經相伴着流浪了很久,老刀更不在話下,所以以天為蓋以地為床的生活對于兩個男人來說不算什麼。

他們行進地不快,除了拜訪朋友,他們還遇到過強盜土匪,好在對方人數不多,識相的就放他們過去了,不識相的被老刀一頓砍瓜切菜後也變得識相了。

一路有驚無險,他們終于到達了海邊鹽場。

海邊聚集着很多營地,大多數營地是不能随便進出的,進出都要進行長時間的隔離,營地和營地間若相鄰會劃分好各自的地盤,如非必要都是在自己地盤裡行動。

每個營地都像個堡壘一樣築起了高高的圍牆。省内曾經有名的旅遊景點圓形土樓也變成了一處大營地,古人留下的智慧那是真智慧,聽說這個營地發展得很不錯,百年前抵禦過匪兵的土樓抵禦起一幫現代流寇來也是綽綽有餘。

海邊鹽場則是一個圍繞着鹽場建起的營地,說是營地,其實營地内的人都住在一艘緊挨着鹽場的巨大客輪裡。

這營地規模不大,但他們卻有着豐厚的物資,這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武裝勢力建立起的營地,他們有現世少見的槍——并不是火铳獵槍那種五十年前的老舊貨,而是真正的、現代化的槍械裝備。

不過這個營地的主事大概人不壞,在社會崩塌最初,他們就占領了這個鹽場,因為周邊有風力發電設備,他們的工程師還解決了鹽場和郵輪的用電,所以這個營地一直在産鹽,并且鹽還不貴。

鹽是人生存根本,在末世五年後,活下來的人再缺鹽也不會自曬海鹽去吃的,自曬鹽短時間可以吃,但雜質太多,吃的時間長了還是會生病,所以這便宜的鹽就吸引了很多幸存者前來。

久而之久,圍繞着鹽場就建立起了一個集市來。

集市是依托着一座臨海城池的廢棄一角所建成的,占地很廣,四周連上了圍牆,裡頭的建築還能用,一些被改造成了商鋪和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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